“我答应你，你想杀谁？”钺王清冷的声音在房间之中荡开，让沐云瑶猛得抬起头来。“四爷，你想好了吗？”“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说了答应你，自然就是想好了，你想杀谁？”钺王目光清明，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了解沐云瑶绝对不是滥杀无辜之人，能让她痛下杀手的，必定是曾经做出过不可原谅的恶事。虽然按照正常的情理来说，沐云瑶绝对不会和他的下属有什么交集，但她开了口，他就愿意去相信。沐云瑶心中紧绷的弓弦铮的一声断开，仿佛重重阴霾被撕裂开一个细小的口子，有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这几个人，我并不知晓他们的名字，但是能够画出他们的面貌，一共五人……”“云瑶，怎么了？”看到沐云瑶说完这几句话之后，脸色很快的苍白下来，钺王心头一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仅仅是想起就难受成这个模样？“我没事，殿下这里应该有笔墨吧，可否借我一用？”沐云瑶咬了咬牙关，竭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尽管明白那些都是前世发生的事情，今生都还有挽回的余地，可有些恐惧就像是附骨之蛆，只要不彻底清除，就会时时刻刻的如影随形。此时的沐云瑶脸色虽然难看，但是周围的气息却格外的坚毅。钺王见此点了点头，起身走到桌边帮她磨墨。沐云瑶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如此冲动，竟然主动打乱了自己的计划，可话说出口，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若是钺王真的如自己所愿杀了那五个人，也许这次改变会向着好的方向也说不定……沐云瑶握起毛笔，落笔之前轻轻的吸了口气，闭上眼睛竭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而后迅速在纸上画了起来。前一世，她并不擅长丹青，但为了创办霓云坊，练习画了许多花样子，渐渐的竟也将其练得不错，没过多会儿第一个人的画像便收了笔。钺王眉心一皱，仔细端量着画像上的人，并未开口说什么，而是示意沐云瑶继续。一直耗费了将近一个多时辰，沐云瑶才将毛笔放下，看着桌案上摆着的五幅人像，眼中的恨意和戾气几乎凝结成实质：“就是这五个人，四爷下定决心要杀他们吗？”钺王拿出最中间的一张，缓缓开口道：“云瑶，这五个人只有中间这个是我见过的，其他的，我并不认识。”沐云瑶猛得抬起头来，目光惊疑不定的望着钺王：“你确定？”钺王没有丝毫的回避，点头说道：“我自然不会骗你，只有中间这个人是我的下属，名叫刘南，是刚刚提拔上来的一名偏将，他在粤西屡次立下战功，功夫不错、人也聪明，所以这次我带着他来到了京都，现在人正在王府之中。”沐云瑶面色越发的苍白，眼神死死地落在桌案上的几张人像上：“如果他们都不是你的下属，那么他们到底是谁的人？”前一世，她稀里糊涂的被晋王当个物件送到了钺王府，重生之后不愿意想起临死时候的惨状，从未仔细思考过里面的蹊跷之处，现在想来，当时那五人的行踪的确显得有些鬼祟，仿佛怕被人发现……沐云瑶微微的瞪大眼睛，转头仔细的盯着钺王：“若是你府中发现了女子为奸细，你会如何处置？”钺王眉心一动：“我手下有擅长拷问之人，会将其来历拷问查探清楚。”沐云瑶猛地吸了口气，胸口不住的起伏：“你……你可会让人将其折辱致死？”“怎么会？”钺王眉心更紧，“我虽然并非善人，但也不会用那般残忍的手段。云瑶，你到底怎么了？”沐云瑶双手撑着桌案，眼中的恨意不住地翻涌，刹那间便有眼泪滴落下来：“如果不是你，那么是谁？”那天，马车无缘无故的翻了车，自己从车中滚落下来，掉落在钺王脚边，然后就被迷迷糊糊的送到了钺王府，在房间中见到钺王的时候，他的确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并没有丝毫不轨的意思，是自己情绪太过激动，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晕死了过去，醒来之后就被当成奸细……这么长时间，她一直以为是钺王下令让人那般处死自己的，可如果不是他呢，那么答案已经呼之欲出……晋王！是晋王！晋王他早就忌惮钺王掌控京都之中的防卫，想了许多办法来拉他下马，可惜都没有成功。最后便想出了这样一个卑鄙无耻的计谋，将自己送入钺王府中，然后把自己折磨死诬陷在钺王的身上！谋夺兄长侍妾，然后残忍折辱杀害，这样的污名一旦沾染上就永远都洗不掉，更何况，晋王从来都是擅长掌控言论，他结交的也都是一些文臣，可谓是以笔为刀、刀刀致命！这样一来，用一个微不足道的自己，就将钺王拉入一滩浑水之中……晋王，好一个晋王！沐云瑶周身气息混乱，眼泪掉落的更加汹涌，下唇已经被她咬破，正有血迹渗出。钺王心惊，想要伸手将她扶住，又怕有所冒犯，只能出声将她唤醒：“云瑶，你怎么了？”沐云瑶回过神来，抽出丝帕仔细的将眼泪擦干净：“四爷，那个刘南先不要他的命了，您最好是让人仔细的盯着他，有些人表面上忠诚不过，可实际上是什么心思没人能知道。至于其他的四个人，既然他们不是四爷的人，那就请您帮我查一查他们的身份，可好？”“好，只要找到这四人的踪迹，我必定将他们绑了，送到你的面前。”“不用，等查到了，四爷知会我一声就好。”钺王点点头，担忧的望着她：“云瑶，你到底怎么了？”沐云瑶已经将眼泪擦干，此时身上所有的冷意和恨意都收敛干净，只余下眼眶微微发红，看上去格外的惹人心怜：“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看明白了一些人。”也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了。“云瑶……”沐云瑶抬头望着钺王，心中的芥蒂去了大半，此时再看眼前气息冷冽宛若刀锋的他，只感觉格外的清晰明透，她轻轻的扬起唇角，笑意一点一点沁染到眼角眉梢：“那以后就请四爷多多关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