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迈进福康院正厅的时候,里面言笑晏晏,笑声传的整个院子,可都在她进去的那一刻停止了,玲珑粉唇轻勾,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又在转刹见消失。
她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上前几步微微屈膝,耳垂上的白玉耳铛微微晃动,“给祖母请安,祖母安康。”
“哈哈,三姐儿来了,好,快坐下吧,这个时辰了,祖母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文氏依旧笑着,看起来关心极了玲珑,可这话却不是这么个意思。
“就是啊,三姐姐,给祖母请安怎么你也忘了时辰,难不成身旁的丫鬟婆子都不晓得提醒吗?”坐在文氏身边的叶微婉一张口便是质问,让屋内的气氛僵直起来,众人都各自低头摆弄着帕子,并无一人替玲珑辩解。
“五妹妹,祖母只言卯时请安,如今还有一刻钟方过卯时,不知有何不妥?”玲珑也不恼,微弯了唇角,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只是身边的明夏瞧见姑娘微蹙的娥眉便知姑娘是不耐的,每回来请安五姑娘总要刁难自家姑娘,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只是占着有老夫人偏心罢了。
“你、给祖母请安,那自然是要早些来的,方能显得我们做孙女的对祖母的心意。”叶微婉没占到便宜,微恼的瞪了玲珑一眼。
玲珑听罢,嗤笑了一声,用帕子掩了唇,露出一双星眸水汪汪的,“五妹妹,你可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
叶微婉在脑海中思索了一会,也未发觉今日有何特殊,便以为是她故弄玄虚,“今日能是什么日子,上巳节又未到。”
“今日是祖母的诞辰,怎么对祖母有如此心意的五妹妹却不记得了呢?我一早便去了祠堂给祖母上香,这才来迟了请安,怎么,五妹妹不曾去吗?”玲珑的眼神变得惊讶,仿佛在说你也不是多孝顺呢。
玲珑这话一出,别说叶微婉,连上头坐的文氏脸色也变了,玲珑口中的“祖母”,当然不是文氏,而是早已经去世的老定国公夫人徐氏。
徐氏是已经仙逝的老定国公的原配夫人,生下定国公没有多久就去世了,之后老定国公抬了原本是妾室的文氏为贵妾,不过直到老定国公仙逝也并未将她扶正,所以名义上来说文氏不是玲珑的祖母,而是庶祖母。
文氏入府后生了两子一女,其中一子早夭,剩下的一女出嫁,一子就是如今叶家的四房,也就是叶微婉的父亲。
年代也久远,老定国公一直没有虚弦,家中的事务都交给文氏打理,念她也为叶家作出了不少的贡献,玲珑的父亲定国公也为她请封了正二品的贞夫人,不过也越不过去正室徐氏这正一品的贞敬夫人。
文氏这一生,最痛恨的就是老定国公到死也没有扶正她,让她这一辈子都担着一个“妾”字,所以在如今的国公府,徐氏成为文氏的禁忌,私底下从来不许别人提起,叶微婉是文氏儿子的女儿,是她的亲孙女,就更不会让她尊徐氏为祖母了,又何谈记得徐氏的诞辰呢?
原本不提起,大家都不会记得,毕竟谁会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让去得罪如今的文氏,可玲珑偏不如她的意,软刀子偏往心窝子上戳,杀人不见血。
“我……”这下叶微婉说不出来话了,虽然不尊徐氏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可谁也不敢摆在台面上来说,妾终究是妾,就算如今活的得意,也难逃不尊正室的话头,叶微婉自然不敢说什么。
“唉,三姐儿有心了,姐姐走的早,走前一直叮嘱我要好好照顾几个孩子,好在我也不负重托,如今你父亲得陛下看重,你姑姑又觅得如意郎君,我也可以安心了,姐姐若是知道三姐儿如此有心,必定也是欣喜的。”文氏说着还拿帕子擦了擦眼角那不存在的眼泪,可玲珑瞧着那满头珠翠实在是无趣。
“祖母可别伤心了,徐祖母在天有灵,也必定会感念祖母的。”叶微婉最会讨文氏欢心,此刻也装模作样的感叹了起来。
玲珑低头瞧着帕子上的迎春花样式,并不插嘴,这般的场景,去年也发生过一回,她早已看腻了。
文氏和着大伙感叹了一场,玲珑眼瞧着卯时就要过了,文氏才停下来。
“不说这伤心事了,马上就到上巳节了,宫中皇后娘娘赏赐了一些珠钗式样,待会送到衡欢院让三姐儿先挑,这次皇后娘娘特意恩准咱家的姑娘一同入宫过节,可一定要好好准备,莫在御前失仪。”
文氏说这话的时候心情十分好,往年叶家只有玲珑这一个嫡女可入宫参加宴席,这一回得了恩典,五姐儿也可以去了,必定不会让风头都给三姐儿抢了。
玲珑听了却半点反应也无,年年入宫参加这宴那节的,早已腻味,并不觉得稀罕,作为定国公府的嫡女,玲珑从出生那一刻就比旁人站的更高。
叶微婉虽然一开始听到珠钗要让别人先挑有些不悦,可想到自己也能入宫,便也不去计较那些珠钗了,若是能得哪位贵人看重,要什么珠钗没有。
从福康院出来,已经辰时一刻了,抬首望东边已经日头高挂。
玲珑带着丫鬟往回走,走到一半,又似想起什么,“明夏,这个时辰,兄长在练武场吧?”
明夏抬头看了看天,答道:“大公子这会应该正好从练武场离开去前院了,姑娘想去见大公子这会过去能在墨竹林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