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被他笑得脸上发烫,伸手在他线条很柔和的耳朵尖儿上不轻不重地拎了拎,把他投向天花板的视线拽了回来。
“我在自我检讨呢,你笑什么啊!”
沈易抿住双唇,勉强锁住有些泛滥的笑意,垂下在笑意中浸泡出了甜味的目光,轻快地在苏棠的手机上打字。
——我很欣赏你在意识到自己情绪上的不足之后立刻主动进行自我心理疏导的行为。
苏棠看了足足三秒才看通顺这个结构有点复杂的大长句子,又看了两秒,才意识到沈易所谓的“自我心理疏导”指的什么,脸上一下子红起来,又惹得那个一直盯着她看的人一阵发笑。
无论沈易笑得多么肆无忌惮,都会牢牢地压制住那些可能会从他喉咙中溢出,而他却不能确定是什么样子的声音,只有低低的喘息声,沉静柔和。
苏棠对他发不了狠,只能板下脸来一本正经地吓唬他,“你知道我这个朋友是怎么形容你的吗?”
沈易果然很快收住了那个露齿的笑容,若有所思地看了苏棠片刻,又微抿起嘴唇,好像斟酌了点什么,才低头慢慢地作答。
——一个生活态度很端正的聋哑青年。
苏棠被这个平实得有点刺眼的形容看得愣了愣,抬眼对上沈易藏着眼底的一点狡黠的笑意,不禁眉毛一挑,改坐为站,曲起一膝抵在床边,一手按在他床头的墙上,手肘微弯,居高临下地眯眼看他。
“沈先生,你的心理医生没有告诉你吗,心理疏导也是要收费的。”
苏棠说着,有点无赖地摊开另一只手,伸到沈易面前。
沈易也不介意她这街头地痞强索保护费似的模样,笑着托起她伸来的手,在她掌心裏轻轻落下一个吻,然后低头轻快地打下一句话,转过屏幕递到苏棠眼前。
——周末去动物园的门票气球棉花糖晚餐,可以抵付费用吗?
苏棠一下子看没了气势,忙把手脚缩回来,老老实实地站在床边摇头,“不是……我就是随便那么一说,你别当真,就是要去也得等你病好了再说啊。”
沈易似乎是真的认真考虑过这件事的,看苏棠这样说,无所谓地笑笑。
——胃痉挛不是疾病,只是一种症状,过去了就没事了。
苏棠不敢随便信他,沈易又笑着添了一句。
——你因为我而错过了去非洲的机会,我应该补偿你。
苏棠本来已经想出了表示反对的话,突然看到“非洲”这俩字,另一件在脑海中时隐时现了小半天的事一下子清晰了起来,冲散了苏棠就快组织好的语言。
“对了,有件事我不大明白。”
眼看着苏棠一本正经地在床边坐下来,沈易微微一怔,怔去了大半的笑意,轻轻点头,示意她但说无妨。
苏棠刚开了开口,突然想到点什么,犹豫了一下,起身走过去把病房门反锁上,才坐回来放轻声音问他,“就是让我去非洲这件事,如果陈国辉本来就不打算请你给他办事,那他为什么还会接受咱们这样的交换条件啊?”
赶在沈易把目光从她唇间移开之前,苏棠猜了一下,“他是不是也没有那么信任秦静瑶,还是对你抱有希望的?”
沈易安然地笑笑,很笃定地摇摇头。
——你在演戏给他看,他也在演戏给你看。
苏棠一眼落在沈易打下的句子上,脊背顿时绷紧了起来,“我演露馅了?”
沈易忙摇头,伸手在她腿上拍了拍,以示安抚,然后飞快地敲下一段话,递了过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他只是需要借助各种条件来持续地为我注射麻醉剂,保证在秦静瑶帮他把事情办成之前,我是一直相信他只在打我一个人的主意的。
苏棠的身体明显放松了许多,轻抿了一下嘴唇,有点小心地看向沈易。
“我还想再问一件事,你别生气啊。”
沈易点头的幅度很浅,但丝毫不影响其中承诺的力度。
苏棠还是犹豫了一下。
“你有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不是推测,也不是直觉,就是那种能拿出来打官司的证据,”苏棠顿了顿,看着眼前认真看她说话的人,“证明秦静瑶真的在帮陈国辉办事啊?”
沈易浅浅地笑了一下,笑意里夹杂着点点不太愉快的东西,但明显于生气无关。沈易缓缓地点了点头,也许是坐得久了有点发冷,沈易低头打字的同时,用那只空闲的手把衬衫开敞的扣子挨个系了起来。
字打完的同时,扣子也系完了。
——我检查了我的电脑,上个月有两次登陆不是我操作的,一次是9月15日,一次是9月24日。
沈易把手机递来之后就深深地望着她,好像是相信她会在这两个日期里想起些什么,苏棠到底还是什么也没想起来。
沈易把手机接回去,牵着一点淡淡的苦笑,对这两个日子添了些更为清楚的註释。
——一次是你在ktv和朋友聚会,突然给我打来电话的那天,我急着出去找你,忘了关电脑。一次是办公室的窗户突然坏掉,我着凉感冒,请病假在家休息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