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花街事件(2 / 2)

“真田初?”

“……是。”

一条真哉转身就往外走,走到中途,又对众女说:“你们好好伺候我表弟,敢有怠慢,我饶不来你们!”

“真哉大人!真哉大人!”淑子追出去几步,想拉住一条真哉,又不敢去扯他的衣服。

一条真哉走后,淑子着急的跺脚,一连叹了好几口气,之后才重新打起情绪,走到源清素身边。

看着这位神情自若的贵公子,她突然灵机一动,说:“大人,能否请您劝劝真哉大人。”

“这是谁的画?”源清素指着挂轴。

淑子楞了一下,下意识回答:“是菊池契月的画。”

“哦。”源清素点头,又看了两眼,他转过身来,坐在榻榻米上,“一条真哉,还有那个幸子,是怎么回事?”

淑子连忙跪坐在他脚边,边倒茶,边说:

“幸子是我的女儿,是一名舞伎,快满二十岁了。”

源清素听着,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要想成为艺伎,先做舞伎,舞伎除了学习技艺和接人待物,要想成为艺伎,必须举办“换襟”。

所谓换襟,就是将和服裏面衣服的领子颜色改换,但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舞伎需要举办换襟仪式,在仪式上展现自己,打出知名度,方便客人们都知道有这么一位艺伎,而这就需要一大笔钱。

绝大多数的舞伎,肯定不会有这么多钱,这时候就需要一位出钱的“老爷”。

“老爷”出钱,替中意的舞|女举办换襟仪式,甚至可以直接包养这位舞|女,舞|女也要为“老爷”献上第一次。

漂亮的舞|女,很多人抢着做老爷,这时候,悲剧、喜剧就产生了。

作为拥有选择“老爷”权利的“妈妈”们,遇到这种情况,有高兴,也有为难。

这个叫幸子的女人,就同时被作为贵族的一条真哉,和作为武士的真田初看上。

两人地位相当,又因为贵族与武士之间的矛盾,在争抢时毫不留情,“妈妈”只能两边为难。

“大人。”解释完,淑子满含期待地看着源清素。

“这裏不是茶屋,是花街?”源清素问。

淑子一愣,回答:“是茶屋,也是花街。”

“不行。”源清素站起身,“待会儿一条真哉回来,就说我回去了。”

“回去?审问还没开始呢!”一条真哉畅快的声音传进来。

门被打开,他昂首阔步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位少女。

少女身材丰|满却小巧玲珑,肤色白皙,樱桃小口,长得很可爱,应该就是那位幸子。

“愣着做什么?”一条真哉边走进来,边对那些艺伎说,“唱小曲儿,弹三弦琴,敲小鼓啊!”

“你玩,我先回去。”源清素说。

“难道你真和神道教有联系?怕了?快坐下。”一条真哉左手把他按回座位,又招呼那个叫幸子的少女坐身边。

源清素叹了一口气。

“又不是不审问,怕什么!”一条真哉说,“我问你,你和那个糸见沙耶加,什么时候认识的?”

“……四月末。”源清素回答。

幸子给两人倒了酒,乖巧地坐在一边儿,好奇地打量两人。

“发展到什么程度?做过没有?”一条真哉喝了一口酒。

“没有。”

“那个人,和我的幸子相比,哪个更漂亮?”这句话,与其说是在审问,不如说在挑逗幸子。

源清素知道不回答也没关系了,索性端起酒杯,听艺伎们弹唱。

“我怎么就成真哉大人您的了。”幸子不满道。

“真田初那家伙还敢跟我抢,我打断他的腿。”一条真哉豪饮一口。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喝不了几口,一条真哉一副醉醺醺的样子。

他半躺着,靠在凭肘几。

“跳舞吧。”他从衣兜里,拿出一大把钱撒出去。

艺伎们头发上、和服衣领上,全是崭新的纸钞。

她们嬉笑嫣然,一个个开始摇摆身姿,甚至刻意把胸口拉大,方便待会儿能多接住一些钱。

淑子上来劝酒,作为舞|女的幸子,虽然得一条真哉喜欢,但作为舞|女,在有艺伎在的情况,只能在一旁弹弹琴。

一条真哉百忙中,瞅了眼源清素,见他还神志清醒,说:

“表弟,大把花钱,醉望美人跳舞,才是人间至乐,来,喝,明天表哥带你去去“先斗町”,后天逛“上七轩”,大后天上“宫川町”!”

第二天,也就是八月二日,真田初在紫宸殿上,当着所有殿上人的面,把一条真哉告了。

告他带着与神道教有牵连的人,大白天去花街“审问”,特意让那家叫‘茑乃’的店白天营业,还喊了四个艺伎,让茑乃家母女作陪。

一条真哉被罚了闭门思过,直到纳凉祭之前,不准出门。

什么先去“先斗町”,再去“上七轩”,接着“宫川町”,一个月不重复的豪言壮语,自然胎死腹中。

就连幸子,等他出来,恐怕已经成了艺伎。

至于源清素那边,【京都之主】没有处罚,也没另外让人继续审问,只是让他过几天去清凉殿讲经。

源清素得到旨意后,宫里的女官,特意叮嘱了一句——进宫之前不能去花街,好好待在家洁身清心。

他这个刚刚崭露头角的家伙,来京都第一天就去花街的事,也因此传开了。

这件事后,源清素脑袋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去神林御子居住的地方,向她解释。

“神林小姐,我昨天是被骗过去的,我纯洁到那是花街都不懂。”

当时,神林御子正坐在亭子的栏干边,看池里的睡莲,喂睡莲下的鲤鱼。

他走过去,继续说:

“那一排排屋子,大白天没有一个人,我下意识就认为是什么政府机关。还有,我只喝了酒,一点身体接触都没有,衣角都没碰!”

“去就去,碰就碰,和我有什么关系。”神林御子捏着鱼食,却不扔下去,看着鲤鱼一个个拼命张大嘴巴。

“和你没关系,和我有关系。”源清素看着她说,“别人误会我是花|花|公|子,我不在乎,但不能让我在乎的人误会。”

神林御子松开手指,指尖的鱼食飘下去,一时间水声沸腾。

“你和你母亲解释了?”她问。

“没。”

“和你的十六夜解释了?”神林御子又问。

“没。”说完,源清素补充一句,“不是我的十六夜。”

“那你为什么对我解释?”

“当然是在乎你。”

“你不在乎十六夜,难道你还不在乎你母亲?你对我解释,就是不相信我。”神林御子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搓揉着拿过鱼食的拇指与食指。

“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你说今天是冬天,我也信。”

神林御子清澈的视线,一直看着手指。

源清素打量她,见她表情微微带着笑意,心裏松了一口气,知道她是在逗他。

下一刻,源清素心裏又不是滋味——他去花街,神林御子竟然不生气。

“听说京都的古书很多,我们接下来几天一起去逛逛?”他提议。

神林御子轻轻点了下头,那倚靠在亭边的懒散风情,让源清素联想到唐朝繁华到慵懒的极致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