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或许是顾西凉这辈子,做过的,最疯狂的事。在得知阮恩离开的这些时日,遭遇的所有事情,都让他几乎想亲身感受一次,他曾经为对方布置的所有疼痛。同样的位置,亲手留下的伤口,是为了赎罪?让他的心好受一些?还是只为了去体验一下那种仿若切肤的疼,然后在每个独自而眠的深夜,伤口隐隐作痛的时候提醒自己:原来你是有感觉的,顾西凉。她在你心中真的那样好,当初又为什么不要?
察觉到脸庞沾了水珠,男人忽然停止自己所有掠取的动作。
阮恩已经隐隐猜到什么。
小小的手心复又抚上那道伤,在顷刻间泪如雨下。
她说:“其实生命这么长,蹉跎一些岁月,真的不算什么。我为你心痛到惶然的时刻,也真的不算什么,都是我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
她想她会永远记得那个夜晚,即使以后有再好的人出现,哪怕拱手河山讨她欢,都无法再让她将一颗心腾出,留一些许的位置来安放。徐志摩曾经说过,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到你。
所以阮恩也认输了,妥协了,并清楚地知道,这一生,再也不会有第二个顾西凉,能让她毫无怨言,甘心停靠。
没有辜负自己的学历与资质,宁蓝茵才工作几天,就已经将陆成留下的工作理顺,条条款款清晰地理顺,甚至比陆成多了一点优势——细心。比如让人眼花缭乱的数字,她都在电脑上制好了小表格,偶尔某些地方会笔注一些自己的小看法,才直接上交给顾西凉。顾氏上上下下的人都在讨论这位外形算得上出众的女助理,尤其是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如果它的主人并不是有心要隐藏情绪。
顾氏的投资上市计划一公开,果然引起了不小的反响,甚至意外地收到了本月金融论坛的邀请函。再加上宁蓝茵在工作上的出色表现,顾西凉对这个助理显然十分满意。
会议是在上午10点开始,两人从公司准备好需要的笔录材料,搭乘专用电梯下到停车场。宁莱茵跟在顾西凉身后,相差只几步地走出电梯。忽然听见后面传来一声小小的惊呼,顾西凉站住脚步回头,看见的便是对方脚上的高跟鞋,很恰巧地嵌在了电梯门的缝隙里。缝隙很小,嵌在裏面的跟紧紧卡住,试了几次都没有拔出鞋跟,宁蓝茵有些困窘地求助前方的男人。
“顾总,可不可以帮个忙?”
始终是女生,即使平常表现的再淡然,处之不变,在某些关头依然会不自觉地露出脆弱。这样不累吗?努力伪装,让别人来猜你的心,猜到最后结局也是迷。顾西凉更加觉得,像阮恩那样的性格很好,至少他需要那样的人,在自己面前透明,就算是猜,他也只想猜那一个人的心。
让宁蓝茵难以置信的是,她没有得到意料中的帮助,最后的结果是顾西凉一通电话,将一楼的一个柜台女接待唤了下来,让她帮着顺利解救出了自己的高跟皮靴。见“危机”解除,停车场又只剩下两人,顾西凉才有些开玩笑地道:“请原谅,我得适当和女人保持距离,尤其是单身女性,我老婆很爱吃醋。”
宁蓝茵没想到对方会这样说一句,她先是惊讶,而后苦笑。
“我还能说什么?”
顾西凉耸肩,“你可以说我不绅士,我接受。”
最后两人相视一笑。
12月的天气越来越冷,车子刚行驶到马路上,便有雾气爬上了挡风玻璃。顾西凉盯着那些白雾,忽然又想起阮恩来。不知道她会不会写小说写过头,又或者看电视看过头,忘了按时吃饭,加衣服。
或许我们在一生之中,会不断地爱上很多人,遗忘很多人,却始终只有一个人能让自己笑得最灿烂,伤得最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