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公子,幸会。”
刚刚才伤害了对方的宝贝妹妹,现在面对韩裔,漠北还是心存了一点愧疚。收起平时的吊儿郎当,友好地点头招呼。韩裔对漠北也不是那么水火不容,毕竟谁没有点过去?上次生气,只是他与禾雪擦枪走火了,他才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神经已经会被你牵动。
现在韩裔很冷静,所以很有礼貌地,很大气地开口要漠北留下来一起吃饭。他潜意识里似乎想证明什么,证明禾雪对他其实也没有多特殊,证明他对她的只是不安内疚,再加上了那么一点点的好感。
看客人都开口留他了,漠北便不好再推辞什么,人家都表现得那么大气,他也不能失了风度啊。刚刚时间好,顾西凉闭气帮着阮恩将满是膻味的汤锅端出来,虽然是皱着眉,却没有多余的抱怨。
一顿饭吃得不像上次那样紧张,阮恩与禾雪偶尔会你一句我一句,然后加上漠北这个有些活宝的性格,气氛还过得去。忘了是谁哪壶不开提哪壶地又说起禾同学的特长,禾雪依然支支吾吾就是不肯答。而漠北刚刚解决完碗里的菜,他下巴杵着筷子的顶端,有些疑惑地望着禾雪,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什么特长?唱京剧么?”
禾雪的外婆方韵祖籍大陆,年轻的时候喜欢看戏,犹记得与周子宁看过的唯一一出,便是那千古绝唱的—白蛇传。老了老了,这样的爱好依然没有变,是支持国粹,是思乡,又或者只是执着地想留下些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所以禾雪很小的时候,方韵便请了当时在台北名声不小的京剧师傅来交授。禾雪聪明,年纪小,嗓音正待开发,那兰花指翘得比其他几个师姐都好,声音也训练得洪洪亮亮。与漠北还未分手的时候,两人一次小吵小闹,漠北无意中回了一句“你嗓门能不能低一点。”禾雪没多想就答“天生就这样,唱京剧唱多了怎么样?!”
为此漠北当时也笑岔了气,他说:“禾雪,你居然唱京剧?你怎么这么能给我惊喜啊……”
时光机回到现在,漠北再度感伤,却故作没事人。
突然感觉桌子底下,从对面禾雪的位置横扫过来一只脚,然后准确无误地踩上自己只着拖鞋的脚背,没有预料到会有这一招,漠北“啊”地叫出声,阮恩也终于忍不住哈哈哈的笑开,拿起一旁的果汁不停地往嘴裏灌,灌完才幸灾乐祸地冒了句“雪雪,不是我要他说的哦……真的不是我哦。……”顾西凉也忍俊不禁,他不能想象,泼辣的禾雪嗓音细细,温温柔柔地唱戏。漠北却依然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错。
“不是你说上大学的时候还表演过么?好像唱的就是白蛇传?”
这么一说,旁边的阮恩更来劲儿,当时看表演,她也被禾雪震撼到了,还借一旁同学的摄像机录了下来拷贝在光盘上,只不过搬离学校的时候不见了。于是靠着依稀的记忆,阮恩一边煽风点火地做动作,一边尖着嗓子学那时台上的禾雪唱“哪一夜不等你到五更天……”
一桌人哭笑不得,唯独韩裔。
禾雪对京剧还是有些兴趣的,否则怎会甘心学了这样久?只是在人前不好意思说,毕竟她给人塑造的形象,太,那什么辣。所以实在受不了阮恩唱的那样不伦不类,也没有意识到身边的人正兀自沉默,禾雪越过韩裔的身子去打掉阮恩的手,道:“不是这样好吧!”而后才正身,摆出一系列正统动作,翘指,偏头,嗓一亮。
“可怜我枕上泪珠都湿遍,可怜我鸳鸯梦醒只把愁添……”
眼底写满的是柔情,欲说还休,欲拒还迎。
学过的就是不一样,虽然在场的人都对京剧没什么兴趣,都通通为她折了服,连顾西凉都挑眉。
而韩裔的脸却越来越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