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d it isn\'t a static system.】
【Our Solar System is spanning, flying thought space at 134 miles per second.Turning in circles,As part of a vast collection of stars and star systems……】①
在回程的节目组商务车里,尤眠戴着耳骨式耳机靠坐在倒数第二排的窗边, 耳机里的纪录片说着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平静缓和地讲解着宇宙奥秘, 银河系和星星。
尤眠没去看手机。
在纪录片的声音中, 他开始回想起月亮下的‘万物’,捉星星的盲人有着钢铁材质和流畅的线条。
双手环抱的姿势使然,钢铁手指陷进臂膀处, 掐出痛苦的凹陷。
每一寸,每一厘的线条都是他以百分之一百的专注力雕刻的。
【廉价。】
【根本就看不懂。】
【雕塑组第一就这种水平?无趣。】
【就像十几块钱能在地摊上买到的东西啊。】
尤眠轻蹙眉,努力专注地思考起‘万物’的形式。
哪里还能改进, 哪里还能再好一点。
是他钻了牛角尖,是作品本身的创作就出现了问题,还是只是观众评价的偏见?
无数嘈杂混乱的声响中,忽然——
“非常漂亮。”
恍惚间,一个沉冷的男声穿透了耳边的纪录片英语讲解, 重新回荡在尤眠的脑海里。
那是裴怀霁站在雕塑室门口, 踩着泥泞走进来时的坚定。
更是裴怀霁靠近月光下的‘万物’, 以绝对欣赏的姿态说出的那声漂亮。
男人滚烫的眸色越过时间光年距离,熠熠生辉地重新出现在尤眠的眼前。
尤眠出神的表情忽的变化, 他侧头去看窗外亮起的街灯下的路边摊。
无数行人在吆喝,无数游客在观光。
一张张被摆在地上的小毯子上摆放着各类琳琅满目的商品。
二手打折售卖的拍立得,只看过两次就要出手的旧书籍……
尤眠在光怪陆离的灯影下以飞快驶过街角的车速瞟见了一架被闲置在摊位角落的艺术铁塑。
铁塑的外观是像花儿一样的形状,向上竭力地生长着。
那是一个线条简单的旧台灯。
秦览沧桑的声音也再次在耳边响起:“艺术无论贵贱高低, 它可以被摆在雕塑馆里,美术馆里, 可以登上世界的舞台,那它为什么不可以摆在书架或者是床头柜上?”
“就算被土埋了,就算被摔碎了!摔成渣了!”
秦览严肃古板的双眉紧紧蹙起,铿锵有力地问道:“尤眠!它就是有价值的!它的价值,它的所有的一切依然存在!”
“你是一个雕塑者,你的手赋予了它的生命,千万,千万不要把它看成死物。”
匆匆光影下,尤眠恍然,大悟。
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轻按住他的耳骨,耳机里的纪录片声被暂停下来。
尤眠一侧头,不期然地撞入裴怀霁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
男人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裴怀霁说:“听听我的声音,听听最近处的声音。”
“万物非常漂亮,它值得第一名的成绩,更值得所有人的夸赞。”
它本该获得最热烈的炫耀。
不要去在意虚无缥缈的匿名诋毁,在意我。
尤眠眨眨眼,眼角忽然微红。
裴怀霁抬手想触碰,却发现那抹红色转瞬就消失在尤眠的笑容里,仿佛错觉一般。
男生很酷地别过头嗯了一声,鼻腔里的声音闷闷的。
裴怀霁忽然有些失控,喉咙也微微干涩。
他想不计后果地让JL的公关团队立刻出面将那些被传播的谣言全部压下去,压到整个网络里再也找不到一条。
更想直接甩出最严正措辞的律师函,将那些藏匿在互联网背后的渣滓一个个揪出来,让他们接受律法的审判,给尤眠最诚恳的道歉。
这些能力被攥在裴怀霁的手里,可他却真的没办法动用。
因为尤眠笃定的眼神,拒绝的态度。
裴怀霁心甘情愿地忍耐出最大限度的包容,他信任尤眠,他钦慕尤眠,因此他也相信尤眠每一次的抉择。
既然尤眠选择了不去压制舆论,裴怀霁也只会照做。
尤眠闷闷的声音从窗边响起,“你看热搜了吗?”
裴怀霁沉默地坐在他身旁,没有隐瞒,承认地嗯了一声。
热搜词条彻底发酵起来的时候已经压不住了。
这种豪门八卦绯闻,节目组没有立场和资格下场,更遑论除了当事人之外的其他任何人下场。
回程小屋的路上裴怀霁就看到了已经坠上[爆]词的第一条热搜,眸色冰冷。
“我是尤际远领养的……”
不等尤眠继续说,裴怀霁便再一次按动了他的耳机,伴随着纪录片声音,裴怀霁沉声说:“不需要你揭开伤疤两次。”
尤眠怔愣半秒,意识到他回到小屋后面对其他嘉宾的疑问肯定是要把这件事做个解释的。
裴怀霁不争这几秒,他也不想让尤眠把这些事情说了再说。
尤眠主动摘下了耳机。
他侧头去看裴怀霁,低声问:“如果我真是个那么恶毒的人,占了别人二十多年的幸福人生,像个小偷,你还会……”
尤眠猛地卡壳住。
路旁昏黄的灯光快速掠过在裴怀霁高挺的鼻梁上,衬托得那双眼睛愈发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