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眠握着手机, 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迷惘。

男生站在原地难得展现出一种从未表露在外的手足无措。

裴怀霁就在他身后，即使回过神的尤眠立刻将手机揣回兜里，也不过一会儿就听见裴怀霁的声音在问：“怎么了？”

尤眠侧头抬眸, 撞入裴怀霁那双沉冷的漆黑眸子。

尤眠抿了抿唇，不知道为什么此刻面对的裴怀霁让他有了股分享欲。

于是他坦然笑笑, 弯着眼睛, 说：“进星辰杯第二轮了。”

裴怀霁的眉头瞬间一松，尤眠看见他露出一个英俊的笑容。

霎时间像冰川融化，冷水轻沸。

“恭喜。”裴怀霁说这话时声音哑几分, 情绪复杂。

男人眸底的欣喜毫不掩饰。

尤眠莫名紧张地挠了挠手指上的薄茧。

不远处工作人员堆里的洪晟坐在摄像机器后看着这一幕揶揄地一挑眉。

裴怀霁这副样子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又是主动邀请一组，又是拉着人一起高空跳伞的。

洪晟从初见时就觉得裴怀霁对尤眠态度不一样，那天的走廊里他握着尤眠的手不过短短几秒, 对方的眉头就皱得死紧。

或许当时裴怀霁自己都没发现。

但幸好现在好像开窍了点。

洪晟笑眯眯地盯向裴怀霁和尤眠，再一低头看手机时发现原本只有三条的相关热搜忽然变成了四五条。

又有两条关于白霖的词条被顶了上来，以极快地速度登上热搜榜前十。

洪晟皱着眉一扫，只见新词条都跟白霖参加的一个星辰杯比赛有关。

#白霖星辰杯油画组第一

#白霖作品获得斯皮尔·普诺克强烈夸赞

#白霖油画作品 万物

洪晟随意点进一条，广场上都是粉丝群体的欢呼。

【啊啊霖霖宝贝真争气！据说斯皮尔·普诺克教授是英国多尔大学的知名教授, 他在自己的ins上转发白霖的作品了, 霖宝这是获得圈内专业人士的认可了吧！】

【靠！真有面子, 霖霖才大三啊，现在就获得这么棒的成就, 前途无量！（对我就是在拉踩某些快毕业了还没offer的素人】

【霖霖勇敢冲！我们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不用管其他人的诋毁或是什么，你永远是最棒的，画笔在你的手里，实力就在你身上, 别的任何人都抢不走！】

【某些人睁开眼看看吧，到底是谁在蹭谁的热度, 霖霖不怕好吧。】

【请酸鸡们都滚远点，这是霖霖的话题。】

【好奇某素人不也参加星辰杯了吗？我在公示名单上看到他了，怎么成绩出来了吗？不会第一轮就被淘汰了吧，笑死。】

【有姐妹科普一下这位普诺克教授的含金量吗？我怎么不常听这个名字。】

【无语了，自己去找好吧，教授很有名气的，是专业人士。】

【在入围成绩单上看到尤眠了，居然是雕塑组的第一哎，我真奇怪星辰杯的水分了，这种水平也能得第一。】

【油画组的含金量就是比雕塑高啊，公认的。】

【这是什么啊？笑死，跟街边卖的十几块钱的摆件有什么不一样？我真看不出哪儿好看，水平也不咋地，怎么就得了第一？评委都什么眼神啊？】

【悄悄说一句，尤眠通过预选赛拿的是评委内部推荐名额。】

【凭什么啊？评委还有这种名额吗？好恶心啊，为什么现在还有这种公开后门啊！】

【真希望霖霖离这种人远点，没实力光靠一张脸。】

【这雕的是啥啊，完全看不懂，跟万物有什么关系？还是霖霖的油画好看，雕塑组第一就这小学生水平，哈哈哈哈。】

白霖的手机群聊里不断地响着消息声，但他现在没办法打开看，只能隐蔽地关上了静音。

不多时，一条#尤眠作品 看不懂#的词条就缓慢上升起来。

霍衍之还没回来，洪晟坐在摄像机后沉默地扫视那些词条半晌，几秒后，他直接拿着手机走向准备区。

裴怀霁看到洪晟火急火燎的动作不禁拦了一下，沉声问：“怎么了？”

洪晟的目光不自觉地在尤眠身上一转，眉头锁的很紧。

“你俩都没看热搜吧？”

尤眠和裴怀霁对视了一眼。

尤眠当即拿出手机点开微博。

明晃晃的词条和无数恶意瞬间扑面而来，裴怀霁俯身跟着扫了几眼后立刻关掉了尤眠的手机。

“先别看了。”裴怀霁的声音很冷，带着股明显的怒气。

潜伏在暗中的那些敌意蠢蠢欲动，尤眠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冷静。

裴怀霁狠狠拧眉，问：“需要我帮忙吗？”

JL有华江市最成熟的公关团队，几乎可以做到将这些诋毁言论压的找不见一条。

尤眠望向裴怀霁时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但他要的不是压下热搜。

陈年已久的疮疤不会因为不停地上药而愈合，必须将它挑开，在血肉模糊中把烂掉的腐肉割掉，创口才会愈合。

于是尤眠笑了笑，说：“让他们狂欢。”

——

洪晟走进准备室时只见白霖坐在屋内几排椅子的最前面，其他小屋嘉宾也或坐或站的待在一旁。

尤眠和裴怀霁跟在洪晟身后姗姗来迟。

洪晟站在门口，晃了晃手机笑着拐弯问道：“白霖，你参加的星辰杯比赛结果出来了？”

白霖脸色还惨白着，闻言立刻提起戒备，乖巧一眨眼，“是吗？不知道啊，我还有点不舒服，没来得及看手机呢。”

洪晟挑眉啊了一声，“是吗？我看你上热搜了。”

洪晟这话一出，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关桐兴奋地拿起手机，“亲爱的，我记得你也参加比赛了！”

关桐注意着尤眠的表情，发现并不难看后心里也放松了下来。

表情正常，应该结果不错。

可不等关桐拿着手机打开微博，尤眠就坐在他身旁轻轻按住他的手腕，“先别看了。”

尤眠刚才在进来前看到了那些热搜词条，当然也看到了那些所有的疑问和质疑。

美术作品的天生属性使然，有的观众喜欢，而有的观众就是不喜欢。

口味审美不一样，对作品的评价也会不一样。

尤眠既然选择了剑走偏锋，他就会承担这些质疑，哪怕这些质疑的背后是有人故意推波助澜。

关桐有过上次的经验，第一时间就意识到尤眠为什么不让他看了。

关桐立刻蹙紧眉，“又有人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了吗？”

尤眠安抚性地一笑，“人言是最难控制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