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2 / 2)

中年模样的训练师在霍衍之又打完一组沙袋,正弯腰拿起水瓶灌水时走近。

“今天怎么样?下午开始上拳击台?对手我都给你挑好了。”

霍衍之捏着水瓶的力度发狠,粗粝双眉一蹙,整个人张扬的荷尔蒙几乎要爆炸。

烦闷的情绪让他最近这些天一直难以入睡,此刻训练师的问话更是立刻就让霍衍之控制不住地狠狠皱眉。

他沙哑着嗓音回答,“还没准备好。”

霍衍之额头发烫,表情看起来很不对劲。

“那我先给你推了?”

霍衍之闷闷道:“嗯。”

训练师猛地一眯眼,快步上前就将手搭在对方的额头上一测,随即预想成真,着急忙慌道:“你不知道自己在发烧吗!”

训练师立刻比了个中止的手势,“现在马上跟我去医院,你的状态太不对劲了。”

霍衍之一把甩开训练师的胳膊,“只是普通发热而已,我来之前就检查过了,没超过三十八度。”

霍衍之的态度坚决,且训练师拿来体温计查过确实没超过三十八度。

“那你现在也该休息了。”训练师严肃地开口。

霍衍之从训练师的表情里看出他今天是不可能再在这里打下去了,便穿上外套在左肩上一背背包走了出去。

外套帽子被霍衍之戴在头顶,高大的男人气势冷漠地走出拳击馆,却不曾想在门外看见了一个从没想过会在这里遇见的人。

霍衍之缓步走下台阶,目光疑惑一瞬,压低眉头冷冷地质问:“晏庭轩?你怎么在这儿?”

晏庭轩穿着一身棕色外套站在树下,从散落一地的烟头来看对方等了许久。

霍衍之嫌恶地拧起眉,“你干什么?找我?”

晏庭轩听见了霍衍之十分重的鼻音,淡淡地嗯了一声,幸灾乐祸般笑道:“你挺狼狈啊。”

霍衍之闻言一抿唇,压着帽子显得气场格外冷锐。

他扫了眼散落在晏庭轩脚边的烟头和对方指间还夹着的一根刚开始燃起的烟,回击了一句:“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晏庭轩眯起眼睛,眸色在金丝边镜片后模糊几分。

“你也转发那条微博了。”晏庭轩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似乎在由此找话开启一个他们两个人此刻都心知肚明的话题。

霍衍之毫不留情地啊了一声,“毕竟我爸不怎么管我这方面。”

晏庭轩眸色一狠,他将指间燃着的烟扔在了脚边,随即用皮鞋尖一踩一捻。

“不绕圈子了。”晏庭轩开门见山地问:“你联系到他了没有?”

“或者说……”

“他通过你的好友申请了吗?”

霍衍之冷冷一瞥,当然没有。

晏庭轩观察着霍衍之的表情,几秒后忽然一笑,是他病急乱投医了。

尤眠没通过他的,自然也不会通过霍衍之的。

自己在抱什么渺茫的希望。

霍衍之:“怎么?你以为他会通过我的?”

晏庭轩转身就要走,扔下一句,“因为之前在节目里看你还挺有信心的,看来只是你在空欢喜。”

霍衍之近日来的翻涌情绪在这一刻被晏庭轩挑拨到了顶点。

晏庭轩好像早早就整理好了对尤眠的情绪,但霍衍之并不是,他迟钝又一根筋,就像对方骂过的那样,现在就像一只摇尾乞怜却被挡在门外的狗。

霍衍之没想到他原来是醒悟最晚的那个人。

他把几期节目反反复复地看了不下几十次,每一帧的画面都被他暂停、回放、反思。

原来从那么早开始他就被踢出局了。

可霍衍之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感知到痛苦。

“以为来得及?”晏庭轩冷哼一声,“你连他现在住哪儿都找不到吧。”

霍衍之一把薅住晏庭轩的领口,眸子恶狠狠地拧起。

“你以什么立场来和我说这些话,你不也一样吗?”霍衍之一提又一甩,看着晏庭轩狼狈地差点摔倒在地,痛快又痛苦地说:“反正他永远不会原谅你。”

也永远不会原谅我,也不该原谅我。

霍衍之在看见白霖闯进雕塑室砸作品的那段监控录像时整个人都像是被重锤狠狠砸过似的茫然。

空白又无措的情绪完全裹挟住他。

白霖原来是这样的人吗?他过去是站在这样的人的身边,疏离尤眠吗?

懊悔和悲伤一齐涌上大脑,强烈的痛苦让霍衍之几乎在电脑前干呕。

他疯了一样的去看尤眠之前画过的所有油画和做出的雕塑。

却发现他再也没有之前那种心意相通般的灵魂颤栗了。

好像一条道路被关上,霍衍之失去了那些奇迹般的支撑力,只剩下虚无和空白。

霍衍之趴在卫生间呕吐,吐到差点神志不清。

令他厌恶的人究竟是白霖,还是他自己的所作所为,霍衍之不敢细想。

晏庭轩上下看了眼霍衍之,“我现在理解尤眠当时看我的心情了。”

霍衍之沉默地垂眸。

晏庭轩笑得很斯文,说出的话却极其残忍。

“原来加害者在祈求原谅时的样子是这样的让人恶心。”

“难怪他会踹我那一脚,也难怪他会让我滚。”

霍衍之一抿唇,抬手就重重地砸在了晏庭轩的鼻梁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晏庭轩不甘示弱,也一手抓起霍衍之的领子就打了过去。

在这场激烈的扭打中两人都没有收力,拳拳到肉,仿佛能听见骨折声,两个男人的脸上都是发狠到似乎真要把对方置于死地的模样,狼狈不堪。

华江市入冬的第一场雪下的不合时宜。

晏庭轩的眼镜被砸飞,雪花轻飘飘地落在碎裂的镜片上。

他在泪眼斑驳中看见霍衍之好像也哭了。

他们在这一场初雪里,为同一个再也没可能的人而心碎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