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看着上书“一等将军府”的匾额挂了上去,贾赦这才略整了整衣衫,往荣庆堂而去。
荣庆堂内,贾母已经被安置在碧纱橱里,半躺半倚着,面色惨白毫无人色,一旁的贾政束手立着,满脸的担忧之情。
贾赦入内先行礼后问安:“老太太可曾瞧过大夫了?或是索性去太医院请位太医过来瞧瞧?”
“瞧甚么瞧?我迟早要被你给气死!!”
先前贾赦尚未入内时,贾母已经发了好几次火,如今见了贾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只恨不得立马起身掐死这个来讨债的混账东西。还真别说,要是贾母起得来的话,她真想索性弄死贾赦一了百了!
听了贾母这话,贾赦却只淡然的出声道:“老太太可是知晓前头的事儿了?既如此,那就赶紧叫二弟搬罢,荣禧堂乃是两代荣公所居之处,绝不是他一个区区从五品工部员外郎能住的。”
别说从五品工部员外郎了,就连贾赦这个一等将军也一样没资格住荣禧堂。当然,若是先前匾额未换,圣人又睁只眼闭只眼的话,问题倒也不大。这是如今问题不大,却并不代表往后也是如此。等过个几十年,各种大大小小的问题都累积在一起,在某一天徒然被引爆,到时候就结局一定惨烈至极。
可贾母却不这么认为。
“圣人说了要封存荣禧堂?我怎么听说仅仅是撤换匾额一事?下头还缀了好些个赏赐你怎不提?我看,圣人这般宽厚仁慈,还不会计较这些个小事儿。政儿,你只管住在荣禧堂,都这么多年了,乍一搬出去,麻烦不说,还习惯不了。”
嫌麻烦?怕习惯不了?
贾赦气极反笑:“老太太,如今咱们府上已经不叫荣国府了,莫说二弟没这个身份住进去,就是我也不能沾手。圣人予了咱们家脸面,只叫人换了外头的匾额,旁的皆由咱们自便。既如此,咱们就更该谨慎行事,以免辜负了圣人的一片宽厚仁慈之心。”
没给贾母思量的时间,贾赦又道:“还有一事,既然如今咱们府上已成一等将军府,那就请老太太做主,早日分家罢!”
分家……
贾母猛的坐起身来,却因着起身过快,眼前一阵阵晕眩,亏得一旁的珍珠伸手扶了一把,这才好悬没从床榻上跌下去。饶是如此,贾母还是被吓得心头直跳,愣是好半晌都没能缓过来。
见状,贾赦又一次开口:“老太太您放心,就算分了家,儿子也依旧会好生奉养您,荣庆堂的一应皆无需更改,您只管照老样子好生过日子便可。”
“过日子?还过甚么日子?!贾赦,但凡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当母亲的,就再也不准提‘分家’二字!”贾母又是气又是急的,连带着胸口一阵阵起伏,一副喘不上气来的模样,唬得珍珠不停的替她顺气拍背,唯恐她真的一口气接不上来给岔过气去。
珍珠担心得要命,贾政面上也是一阵惶恐,毕竟都是靠着贾母才能过好日子的人,他们无论如何都要确保贾母平安无事。反观贾赦,只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似是毫不在意。
分家一事就算一推再推,最终还是要成行的。贾赦明白贾母在担心甚么,却压根就没打算宽慰她。想也是,到时候若是他得了奉养的活儿,那就好吃好喝的供着,反正荣庆堂大得很,里头一应东西也都是极好的,旁的还有甚么要紧的?哦,再加个隔三差五来请安一次好了,贾赦觉得,只要贾母别太折腾,这些面子工程他还是愿意去做的。
至于被分出去的贾政将来会如何,他完全没想过。
贾赦耐心的等着贾母恢复了平静,这才郑重的提醒道:“老太太,先前我提了分家,您不同意,所以我才一狠心索性去了户部,将事情彻底闹大,左右我得不了的东西,也没必要让给旁人。如今我又提了分家,您还是不同意……说句良心话,您真不怕?”
不怕?怎么可能不怕呢?贾母怕死了贾赦时不时的发疯,头一次闹腾还了七十万两银子,如今第二次闹腾,祖上用性命搏来的国公爷爵位也被夺了,要是再来一次,贾母深以为她大概是真的活不了了。
正所谓,骑虎难下。如今的贾母便是如此,她既不可能叫贾政轻易的搬出去,让出这偌大的一等将军府,更不可能认命的将自己的后半辈子全都押在贾赦这个混账东西身上。说句难听的,虽说不孝是重罪,可但凡贾赦用点儿手段,禁了她与外头的联系,她年过四旬的老太太还能如何?
贾母闭上眼睛思量了许久许久,最终还是摇头叹道:“你死心罢,只要我活着一日,这个家就绝不会分。”
“那老太太您就别怪我请祖父祖母来为我做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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