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有激烈的争吵声传来:“林氏,你这个贱货,把鸟蛋给这个贱丫头吃,也不交到上房来,我们真是白养了你们这一窝白眼狼。 ”周秀儿的声音像破锣一样的传了过来。许氏在外头暗暗得意,不愧是她许银花的好女儿,说起话来就是硬气。吴氏暗暗撇嘴,她这个小姑子,整天好吃懒做,将来谁要是娶了她,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两人一边想,一边支起耳朵听动静。林氏委屈啊!她长这么大,爹娘从没骂过自己,十里八乡的乡亲提起她林秀玉,谁不竖起大拇指?怎么到了他老周家,自己就成了贱货?自己生的女儿怎么就成了贱丫头了?“秀儿,说话得凭着良心,上有天,下有地,我林秀玉长这么大,就没做过昧良心的事儿,更没有做过对不起老周家的事儿。我行得正,不怕被人说嘴,你说话办事得摸着良心!”周秀儿听了这话,不由得咬牙,“好啊,林氏,你行啊!教训起我来了?你没做亏心事儿?没做亏心事儿你生个病秧子出来?从小到大,给那臭小子花了多少钱看病?啊!我们老周家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娶了你这么个扫把星,还要养你们这一家子窝囊废!”林氏怒目圆睁,一颗心几乎要从腔子里跳出来!这叫什么话,文儿是早产,是花了不少的钱看病,可那孩子为什么早产,她周秀儿不知道吗?周小米在床上冷冷的看着周秀儿,这周秀儿颠倒黑白,句句诛心,还真是撒泼的一把好手啊!“小姑,你说的叫啥话?啥叫‘养你们这一家子的窝囊废’谁窝囊?你把话说清楚。¤??”现在的周小米也顾不得脑袋疼了,干脆和周秀儿呛起声来。周秀儿瞪了周小米一眼,“死丫头,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小姑,你上我家闹来,还不许我说句话咋的?你想欺负人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往我娘身上扣屎盆子。”周小米也很生气,她更气的是周家老两口的态度。周秀儿来闹,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不但不拦着,还一味的纵容,难道就因为爹不在家?所以他们才这么有恃无恐的?“你这个死丫头,我说啥了,我说的哪句话不是真的?”周秀儿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别以为你们偷嘴我不知道,识相的就把鸟蛋交出来,不然,我要你好看。§??”周小米张了张嘴,啥也没说出来,她真是长见识了,难道说周秀儿来这么一出,就因为几个鸟蛋?“小姑,我们不是窝囊废,也没用你们养着。”周小米直起身子,说道:“我爹在镇上做雕刻师傅,每个月挣三两银子。我娘打理咱家的菜园子,每次下来菜运到镇上卖,少说也能卖三四百个钱,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咱家好像三天去镇上卖一次菜,一个月能卖十次,这样的话,一个月下来,也有近一两银子。我大哥从小比别人长得壮,你们嫌他吃得多,变着法的使唤他,他天天上山砍柴,再把柴挑到镇上,每天也能换七八文钱,一个月下来也有二百文。这样算下来,我们大房每个月就能挣四两又二百文,这些钱,我们一个子儿不留的都交给了奶,你凭什么说我们是窝囊废?”周秀儿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大房能挣钱,这是事实,可这么多年了,大家就像没看到似的,假装没有这么回事。他们一面算计着大房挣来的钱,一个铜板也不许他们留,一面又对大房明嘲暗讽,说一些违背事实的话,好像只有这样,他们才觉得心里痛快似的。大房的人老实,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谁也没想过反驳,可今天,周小米冷不丁的把事一说,不仅周秀儿说不出话来,连林氏都说不出话来了。可不是嘛,自己一家子拼了命的干,到头来又得着啥了,连个好脸都看不着,反而天天挨着骂。“你……你。”周秀儿会胡搅蛮缠,可是讲道理,她还真就没那两下子。外头听声的许氏,吴氏婆媳两个,不由得对看了一眼,谁想没想到三丫头竟能说出这么硬气的话来。“小姑,我娘心善,想着你是小的,但凡有点啥事儿都不跟你计较,可你不该得寸进尺。我小哥儿是吃药,可他这么多年吃药的钱,又有多少是爷奶给的?还不是我娘当了自己的嫁妆,又让我姥姥贴补着,才勉强把日子过下去?”周小米越想越生气,不由得怒道:“远的不说,就说前两天你把我推了的事儿,这事儿,你占理了?”周秀儿眼睛一瞪,“我咋不占理了?你偷了我的钱袋,还不许我教训你……”周小米冷冷的看着她,“小姑,这事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心里明白,不是啥事你一说它就能变成真的,真的假不了,就算你到处去说,是假的就是假的。”周小米又悠悠的道:“我这次虽然没死了,可是却在阎王殿走了一圈,阎王也说我冤呢!不过他又说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撒谎又做坏事的人,下了地狱是要被拔舌头的,小姑你最近最好小心点,做了亏心事儿,当心小鬼上门。”周秀儿听了这话,顿时白了一张脸,看着周三丫的眼神像是见到了恶魔一样,腿也不好使的哆嗦起来,后背上似乎还有一股凉气,顺着她的衣领子往脖子里钻。周秀儿大叫一声,抱着脑袋掉头就跑,夺门而出。门外的许氏和吴氏听了周小米的这翻话,也是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三丫头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就在这时,周秀儿推门跑了出来,连哭带嚎的往上房跑。许氏吓了一跳,恶狠狠的朝着大房瞪了一眼,追着周秀儿跑了回去,边跑还边叫,“秀儿啊,秀儿。”吴氏笑了笑,心想这下有好戏看了,大房得罪了老爷子,老太太的手中宝,接下来的日子恐怕更不好过了。正好,他们斗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