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边陲,某个深夜里,村子已经陷入了宁静和黑暗,这裏全都是山,交通比较闭塞,娱乐方式更是少之又少,天一黑,大家就都沉沉睡去,而此时,背山而建的某个小房子里,却传出来了星点的火光。
屋内有人,一老一少,老太太年纪看起来很大了,裹着头巾,走路都有些颤颤巍巍的,而那一少,也是格外的小,看样子也就是七八岁,还是个小女孩。
村子虽然相对闭塞,但远没有到非洲贫穷的地步,可这屋里居然没有电,照明的是一个煤油灯,像个葫芦的酒瓶子,下面的空间里盛放着煤油,煤油里插着一个线,似乎是棉线,只是被煤油长时间浸透后,已然失去了原有的颜色,棉线的上端被固定着,只露出来一个短短的头。
再往上则是一个玻璃的罩子,可以拿来的罩子,此时煤油灯正被点燃,罩子起到了很好的防风的作用,即便是开着门,火光也不会晃来晃去,煤油灯的两边,固定着一个铁丝,是个提手,方便移动煤油灯。
灯光虽然不如电灯亮,但依然将整个房间照亮,屋内的摆设就出来了,一张大床,一看就是那个老太太的,一张小床,则是那个小女孩的,两张床凑在了一起。
床的前面是一张桌子,非常老式的一种木桌,岁月斑驳了上面的油漆,看起来像是要坏掉了一般,桌子的上面摆放着几个瓶瓶罐罐的,看起来像是药瓶子,估计是老太太的东西,在屋子的角落里,则是放着一口大缸,漆黑的颜色,口则是用一张红布封着,上面压着一块大石头,刚好盖住大缸的口。
屋里就这些东西,没有吃饭的家伙,没有洗漱的东西,似乎在只是一个临时的住所,甚至只是一个落脚点,老太太和小女孩儿路过这裏,暂时在这裏借住一晚。
老太太从身上拿出来一个东西,圆圆的,手心大小,像是一面镜子,裏面有一条条的刻痕,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她看了看这上面的刻痕,对小女孩儿说道:“你去看看东西好了没有。”
小女孩儿闻声从床上起来,赤着脚到了桌子那里,提起了煤油灯,朝着屋内角落的那口大缸走去。
灯光摇曳,屋里便忽明忽暗,尾光照到了老太太的脸上,竟然是一张从来没有见过的脸,老态龙锺,更让人感到害怕的是,她只有半张脸不,另外一半儿,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削了去,但即便是仅剩的这半张脸,也是沟壑纵横,岁月将她的脸当成了磨刀石,肆意毁坏。
也幸亏这小女孩儿是老太太的孙女,早已习惯了这张斑驳不堪的脸,否则一定会被吓死,更不可能居住一屋。
小女孩儿将煤油灯放在了地上,刚好照到了那口大缸,然后两只手抱住了那块儿压在缸口的大石头,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终于将那大石头推到了一边,露出了缸内的一角。
一股异常难闻的气味,瞬间扑鼻而来,裏面像是腐烂了什么东西,味道特别大,小女孩皱了一下眉头,瞬间又恢复了之前的表情,似乎这对他她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她再次提起煤油灯,凑近了大缸,照着裏面的东西看了看,最后从裏面拿出来了一根棍子,使劲地搅了搅,缸里的东西便翻腾了起来。
黑乎乎的像是泥巴,但又黏糊糊的,似乎是某种动物的分泌物,看起来十分的恶心,尤其是在她搅动的过程中,会有一些块状的东西被翻出来。
尸油?曾经传说中的一种东西,说是将人炼化,得到的身体上的一层油,可以有一些黑暗的作用,曾经影视剧当中专门的记录过,这种令人恐怖的炼化过程,茅山捉鬼师便会甩到这这种东西,来提高自己的功力,或者是捉鬼的能力。
当然,这些都直接传说,没有人真的见过这种东西,只是在大缸里的东西实在和尸油有些相似,乃至于裏面那些块状物,甚至会让人以为,就是人身上的某些组织。
灯光最先照射的时候,液体的最上面,漂浮着一层清澈的水,但随着搅动,整个缸里的东西都变得浑浊,气味也越来越浓,只是小女孩早已经适应了这种味道,见怪不怪。
“已经好啦,师傅。”小女孩提着煤油灯,转身日看向床上的老太太,欢快地告诉她,而她也透露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两人居然不是亲情关系,反倒是师徒日,而现在社会,似乎早已经没有了师徒的严格分界线,更没有住在一起的师徒,而学徒竟然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老太太点点头,似乎是惧怕这灯光,煤油灯照图过来之后,她便低下了头,然后说道:“那就把石头盖上吧,赶紧睡觉,明天给你做好吃的。”
小女孩毕竟是小女孩,一听到有好吃的,格外的开心,快速地将大石头重新盖在了缸口上,又将煤油灯放到了桌子上,然后跳上自己的小床,盖上被子继续睡觉,脸上荡漾着即将吃到好吃的笑容,老太太则是转过身,背对着煤油灯,也继续睡觉。
桌子上面几个小瓶子,整齐地排列着,灯光虽然照到的瓶子上,但瓶子却不是透光日的,根本就看不到裏面有什么,不过仔细去听,裏面会有沙沙的声音,像是装上了沙子,然后又放进去了某种小小的动物,小东西在沙子上走来走去。
每个瓶子都是这样,甚至其中有两个瓶子,还晃动了两下,而此时既没有风,也没有地震,小女孩儿和老太太都没有翻动身体,这更加印证了,瓶子裏面有活物的说法,他们撞击了瓶子,导致瓶子摇摇晃晃的。
夜越来越深,小女孩脸上依然是带着笑容,对即将到来的第二天非常期待,她甚至做了一个梦,梦里一切都是彩色的,彩色的路,彩色的树,彩色的大房子。
她随便从地上抓了一把,就是彩色的糖豆,放进嘴裏甜味四溢,她又到了小河边,河水同样是彩色的,就像是往裏面倾倒了无数的彩虹糖,全部融化之后,浸染了整条河。
她用手撩起水,滴到了自己的嘴裏,依然是甜甜的,她从来就没有吃到过这么甜的东西,这让她很兴奋,很开心,她想把师傅叫起来,也要尝尝这股味道,只是她没有看到师傅在哪里。
她开始肆意地奔跑,尽情的享受,心想反正这些东西这么多,自己肯定吃不完,师傅来了之后再让她吃也来得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煤油灯忽然就闪了一下,似乎是起了一阵风,通过罩子下面的缝隙,强行进入到了裏面,灯光跟着摇曳,晃来晃去的,屋里的黑影儿,也跟着晃来晃去的,像是无数个恶鬼,藏匿在这黑影裏面,安静的等待着,等待煤油灯熄灭的那一刻,他们将彻底占领整个屋子,同时占据老太太和小女孩。
咳咳!
老太太咳嗽了两声,依然是背对着煤油灯,但她忽然就坐了起来,像是感受到了,那些恶鬼要入侵他们,她深深地喘了一口气,转个身坐到了床沿上,两条腿耷拉着,看向了小女孩,有些担心她的样子。
最后她从床上下来,拿过了的一根拐杖,一只手紧紧的抓着,拐杖同样是用木头制作的,估计是使用的太久了,煤油灯一照,居然有些反光,尤其是手下的龙头的嘴裏,有一颗小小的珠子,亮度更高,转来转去的。
老太太慢悠悠的走老到了小女儿的床前,没有叫醒她,只是佝偻着腰,站在床前低头看着小女孩,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和女孩的微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就那么看着小女孩入睡,一直看了足足有半个小时,这才又喘了口气,拄着拐杖坐到了桌子前面,藉着煤油灯的光,看看桌子上的几个瓶子,随手拿起来一个,轻轻的晃了晃,裏面就哗啦啦的响,当她将瓶子放回的原处的时候,瓶子裏面依然有响动。
她终于笑了,只有那半张脸,灯光一照显得更加的恐怖,脸部这种程度的损伤,一般是很难活下来的,气氛显得有些诡异,寂静的山村,单独的小屋,摇曳的煤油灯,存放着不明液体的大缸,半张脸的老太太,奇怪的笑容,无一不透露着一种惊悚和怪诞。
她很满意这几个瓶子,对那口大缸里的东西,倒不是很在乎,看了一会儿,就重新拄起了拐杖,回到了床上躺下睡觉,煤油灯也不再摇曳,似乎这一切都跟老太太有着很大的关系,然而,老太太走动的时候,是带不起来多少风的。
小女孩儿仍旧在睡,梦里仍旧是彩虹的世界,她像个贪婪的吃货,一直吃一直吃,丝毫没有吃饱的感觉,一直到清晨等他她醒来,老太太不在屋里。
她抹了抹脸就推开门走了出去,发现老太太在外面,就这一张石凳上,石凳的前面是一个盆子,她正在忙活,小女孩走了过去,看到了一只兔子和一只野鸡,只是都已经死掉了,这真的是野鸡,也已经被拔毛。
“给你炖个鸡汤,再弄一个兔子肉,好不好?”老太太侧着脸,知道小女孩儿过来了,说着话手倒是没有停下来,继续处理那只兔子。
小女孩儿蹲到了老太太的侧面,就是有那半张脸的一面,低头看着盆子里的兔子和野鸡没有说话,她太小了,对这些动物有着天生的怜悯,看到他们已经死了,心裏有些难过,但她没有说出来,只是点了点头,继续看着。
这山林之中最不缺少的,就是各种野味和野草,但对老太太和小女孩来说,缺少的是一个猎人,他们没有捕兽夹,也没有强健的体魄,想在这山林当中,抓到兔子几乎就是不可能的,而这兔子和野鸡明显是刚刚被杀的,但在这之前他们这个小屋里和小屋外,既没有活着的野鸡,也没有活着的兔子。
村子分成了两拨,第一波就是下面的那些人,第二波就是小女孩和老太太了,他们相互之间,似乎是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村子里的人从来不上去看看他们,小女孩儿和老太太也从来不下去,双方没有任何的交集,甚至于村里的人要上山,都会走其他的山路,这条山路就是他们自己一点一点的开垦出来的。
诡异已经不只是在深夜里发生,就算是在清晨,照样有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
两三个小时以后,老太太将收拾好的野鸡放进了罐子当中,罐子里有些水,应该是提前泡制好的作料,又将罐子放到了灶台上面,灶台下面有火,是小女孩升起来的,火苗呼呼的舔舐着罐子的底部。
这种土制灶台,现在已经很少看到,一圈是用泥浆垒成,下面则是用来放柴火的锅底,不过这种灶台倒是非常符合,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
兔子肉也被处理完毕,放到了另外一个灶台上面,开始翻炒,不多时就已经闻到了兔子肉的香味,不禁让人流下口水,小女孩之前对兔子和野鸡死亡事件的伤心,完全被这香味儿冲淡。
她又开始乐呵,期待着开吃的时刻,不过整整过了30多分钟,老太太才将炖的野鸡和翻炒的兔子肉盛了出来,端上了桌,桌子上的几个瓶子已经消失了。
小女孩太久没有吃到这些野味了,早已经馋的流了口水,一端上来,她就不顾热,夹起来一块兔子肉,塞进了嘴裏,呼哧呼哧的吹着热气,不过她很懂礼貌,没有只是自己吃,而是夹起了一块,递给了老太太。
老太太就显得淡定多了,也不嘴馋,只是象征性的吃了两口,剩下的时间全都在看着小女孩吃。
“我教给你的那些东西,都还记得吗?”老太太问小女孩,似乎有些担心自己的这个小徒孙学艺不精,都只是把心全都放到了吃和玩上面。
这裏虽然是山林,交通闭塞,但山林有山林的好处,风景不错,游玩的地方又多,小女孩常常是跑出去一整天,在山林里闲逛,玩儿的不亦乐乎。
“我全都记着呢,师傅。”小女孩儿赶忙放下了筷子,咽了下去嘴裏的那块儿肉,毕恭毕敬地回答老太太的问题。
老太太并不严厉,但实际上牵扯到她所教的内容的时候,小女孩儿知道老太太非常的认真,她必须要心无杂念的回答,而每到不这个的时候,小女孩其实是有些胆怯的。
“真的都会了吗?”老太太似乎是不太相信,半张脸往前凑了凑,歪着头看小女孩,样子有些吓人,实际上她本身这个样子,就有些吓人。
小女孩儿抬头看了一眼太太的眼睛,迅速又低下头去,两只手抓着衣角,搓来搓去,怯生生的说道:“我每天都会把您教我的背一遍,那些草药我也全都挨个认识一遍。”
在他们的屋前的那面墙上,悬挂着很多很多的盒子,每一个盒子的裏面,都放着一些药材,是老太太在这山林当中采回来的,随便配上几副,就远比城市里那些动辄就要几百块的药,效果要好太多。
原来她们是采药师,怪不得会住在山上,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只是苦了这小女孩,这种年纪本应该是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生活的,而她却需要记住,每一种药材的药效,形状和姓名。
“师傅我有些头痛,你去给我拿点草药来喝。”老太太仍旧是不太相信,于是便出了一个题目,考考这小女孩,其实她根本就不头痛,而那头痛药草,即便是吃了,对身体也没有什么伤害。
小女孩儿闻言,低头看了看桌子上的两份菜,还没有吃够,但她不能再吃了,扭头又看了看门口的那面墙,思考了一会,这才到了墙边,找来了一架梯子,颤颤巍巍地爬上去。
小女孩太小,猛然爬高有些害怕,她甚至不敢低头看地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墙面,最后打开了其中一个盒子,从裏面拿出一株药草,心惊胆战的从梯子上爬下来,回到桌子前,将那株药草放到了老太太的手里。
墙壁上一共有七八十个一样的盒子,都没有做任何的标记,每个盒子里也都放满了药草,老太太只是随便选了一种药,如果这样小女孩也能准确地找出来,基本上就可以证明,她确实都会了。
老太太接过那种草药,仔细的辨认了一下,闻了闻,最后将它捏碎,扔进了盛放着鸡汤的锅里,看了一眼小女孩,说道:“快吃吧,肉都该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