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棠采回去之前叮嘱过蔡嬷嬷,让她第二天给她报告一下温氏的身体状况。第二天一早,早饭才摆上桌,就有蔡嬷嬷派小丫鬟来了,说没什么大碍,叶棠采让秋桔给了半吊钱打发。秋桔道:“也不远,姑娘若担心,咱们回去看看也行,也能跟太太聊聊天。”“咱们还是靖安侯府的正经主子么?”惠然却白了她一眼,“就算褚家这边管得宽,西角门咱们自出自入,但靖安侯府那边的人会怎么说?守门的小厮天天见咱们来来去去的,不知会编排出什么难听话来。”“反正后天就是老太太的寿宴,咱们再回去即可。”叶棠采说,“都坐过来,用早饭。”三人围着桌子团团而坐,吃着包子和粥。“姑娘!姑娘!”庆儿奔了进来。“叫啥呢?要跟咱们抢包子吃不行?”秋桔奴了奴嘴。“有消息了!”庆儿拼命地喘着气。“什么有消息了?”叶棠采喝了一口粥,“你要吃早饭么?”“不,不用了!”庆儿摆了摆手,“就是上次,两个月前,姑娘不是叫我吩咐吴叔去摸那个殷婷娘的底?”叶棠采瞬间一精神了:“是啊!”说着放下筷了来,秋桔和惠然也是双眼发亮地看着他。庆儿没有进屋,只在台阶上一坐,抹了把汗:“不过吴叔查到的,都是大家都知道的消息。”“有这些就够了。”叶棠采说,“快说。”“那个殷婷娘是常州一个名叫许家村的人。”庆儿道,“她未嫁前是距许家村二里路的青石沟的闺女。不论她的娘家,还是夫家,都是非常普通的农户。但殷婷娘有两点与众不同的,一是她长得标志,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漂亮闺女。二,她断文识字。殷家是普通农户,没有读书人,但殷家的邻居是个老秀才,老秀才常教闺女认字,殷婷娘跟着一起认了。那老秀才还夸殷婷娘资质好,若是男子,都能考秀了。”说到这,庆儿捂着眼想笑:“结果,这殷婷娘果然优秀,老秀才那未来女婿不知咋回事,突然就不要老秀才的闺女了,非要娶殷婷娘!”叶棠采扑哧,一口粥差点喷出来,真不愧为殷婷娘!“这件事老秀才是不想说的,因为他觉得丢脸,一是觉得自己教了个白眼狗,怕人笑他有眼无珠。二是怕人家笑话他闺女被人嫌弃,反掉了身价。所以这事没人知道。当年她闺女订亲是在母丧期,所以不好说出去,没想到还没公布,就被撬走了。”庆儿笑着摇头,“吴叔花了足足三十两银子,那老秀才又急着用钱,才说了出来。”“这撬走的未婚夫,就是许瑞他爹吧?”叶棠采道。“是啊!”庆儿点了点头,“许家在许家村也算是富户,不想,殷婷娘成亲并生下许瑞,还没过几天好日子,她公公出去放牛,却摔到山坡下,断了双腿。许家为着给她公公治腿花光了积蓄,最后双腿还是没保住,还得截肢。因着截肢,伤口就烂了呗,越烂越病,家里为了给他治病,卖田卖地的。”“期间村里有人到他们家劝,说瞧着就不能好,不要治了,殷婷娘夫妻都不作声,也是不想给治了。谁知道这老头怕死,说一定要治,他还能活!最后卖剩二亩瘦田。许家一下子一穷二白!因着这事,老秀才笑了很久,还亲自上门送了一份礼感谢她!”叶棠采扑哧一声,也想笑很久。“最后,许家老头折腾光家产,还是没保住命,死了。摊上这样一个公公,好好的村里有名富户,一下子成了贫户。殷婷娘只得跟着许瑞他爹吃糠咽菜。哦,许瑞他爹叫许大实!就这样过了五六年,因着应城战事紧张,朝廷来征兵,许大实因没钱又没背景,硬生生被拉走了。”叶棠采听到这眉头跳了跳,应城战事,那应该就是褚家带领打的那场大败丈吧!当年褚家守的就是有国门之称的应城。“殷婷娘就这样带着孩子,与婆婆守了几年,某天突然有个解甲归田的兵丁回村里。村民们都围了上去,特别是那些家里男人一起被征走的村民们,更是汹涌而至。那兵丁说,玉安关失守,将领几乎整个家族都折进去了,下面的士兵死了十之八九,他是好不容易才活下去的。又说村里的兄弟都是跟他一个队的,有瞧着死掉的,也有失踪的,若是活着,自然都会跟他一样回来了。”叶棠采听到这,又来了精神:“那许大实究竟死没死?”“可不是,不是有句话叫包革裹尸还吗?没有尸体带回来吗?”秋桔急问。“人家马革裹尸,裹的是将军的尸,你小兵还想有尸裹回来啊?”庆儿横了秋桔一眼。秋桔看着叶棠采,叶棠采自然知道,兵丁死在战场,那只能就地掩埋,或是拖到不远的乱葬岗,甚至扔在原地等野兽消灭掉。“反正,许家村被征走的男人,只活了那个回来,别的都没有回来。人人都忙着立衣冠冢,许婆子却哭着不愿意立,嚷着儿子没死。最后是殷婷娘给立了墓的。”庆儿说着微微一叹,“后来许婆子自此一病不起,没两个月就病死了。殷婷娘卖光家里的田地,就带着许瑞来京城投奔一个远房亲戚,但那个亲戚没有收留他们。殷婷娘只好在绣纺做工,不到三个月,结识了世子,然后就当起了外室。”叶棠采却所有注意力都在许大实死没死之事上,秋桔也是,她急着问:“那个许大实,真的死了吗?”“反正他没有回来是真的。”庆儿说,“如果不死,为什么不回家来?家里可不止妻儿,还有才母亲啊!所以,很大可能是真的死了。”叶棠采却不甘,她一直找不到对付殷婷娘的办法,若这个许大实不死,能活着回来,那就有戏看了!虽然不抱希望,但她还是想要找一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