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寒莲是极珍贵的药材,宫里就得五株,本留着给太后和郑皇后生病时用的,哪里想到,正宣帝一下子就给镇西侯府送了俩。此事又不是秘事,很快就传到了太子耳中。太子脸色阴沉,手狠狠地拍在面前的楠木桌案上:“那老东西这是在一步步地收拢镇西侯的心!”宋肖道:“也不过是些小恩小惠,上次镇西侯已经亲自表明,要效忠殿下的。”“什么事情不是从小恩小惠开始的?”太子冷喝一声。“他原本还郊忠老不死呢,后来不就是因为本宫在他最危难时相信他,也不过是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而已,他便被本宫感动,效忠本宫。若再这样下去,镇西侯说不定会改变心意!”他失了最大的后盾,到时老不死前有禁卫军,后有京卫营护着,他想造反都造不成。老不死再活个十几二十年,甚至给他整几个皇弟出来,老父疼幼子,到时江山落谁身上也未可知。正所谓天时地利人和,若再拖下去,他就不再占这些东西。“不能再拖,老不死必须立刻就死。”太子的脸冷沉如冰。宋肖急道:“殿下,上次一次刷下咱们三人之事实在过于巧合,小心使得万年船!”“混帐。”砰地一声,太子的手狠狠地拍在桌案之上,“那你倒是给本宫查出来,是何人所为?此事本宫只告知你们四人,是你们四人中哪个出卖本宫?是你?”宋肖一惊,脸色铁青。“宋公子。”李桂皱着眉头,“天时地利人和,这都是你说的。依你之见,现在这情况,你说该不该等?若皇上真的一步步地收拢了镇西侯,再诞下皇子,太子会不会失宠?这可是江山大业,咱们赌不起!现在这个时机,不是时常有的。”宋肖神色冷沉:“的确不该等。属下只是让殿下冷静些,过些时日再说。属下们也好再商量计策,如何才能让皇上退位。”太子却等不下去了,他原本就因功亏一篑而不甘和怒恨,明明差一步!差一步,他就能得到那个帝位了,结果……现在正宣帝再次动作,他被逼压下去的怒火不由地直冲脑门。“开弓没有回头箭。”太子冷森森地道:“本宫让你们立刻行动!”“殿下……”宋肖铁青着脸。“你又要唧歪什么?”太子却冷喝一声,下巴微微抬起,半眯着眼,冷冷地打量着宋肖:“本宫以前怎么没发觉,你这般畏畏缩缩,优柔寡断,首鼠两端!像你这样的人,本宫以前怎么看中你的?”宋肖大惊失色,自己竟然要失去太子的信任!“不是的,殿下,属下现在正在想计策。”“不用想了。”太子手指轻敲着桌面,“就用秀女吧。”早在昨天三个下属被刷下去,太子就恨恨地想,他好好的秀女恩怨生恨捅死正宣帝的妙计就此泡汤了,若能再找一个就好了。但当时到底是被宋肖的一翻话给唬住了,所以只能恨恨地把计划搁至。现在恼火被挑起,直冲他脑门还是这个秀女的计策。“秀女?”宋肖惊道,“可咱们的人……”“不用咱们的人不行吗?”太子呵呵冷笑,“难道这么多秀女之中,就找不到合适的人选?难道本宫还控制不了区区一个民女?”他想起褚云攀说的前朝被秀女重伤的皇帝,不就是秀女受不了皇帝是个又老又丑的东西而怨恨所至么。宋肖大惊失色,“如此……太冒险了!”“冒险?”太子冷森森地盯视着他,“若这个险你们解决不了,那本宫要你们何用?本宫养着你们,不就是让你给本宫解决问题的吗?现在,你竟然跟本宫说冒险!”宋肖脸上一僵:“是属下愚钝!属下立刻去办。”现在他已经被太子怀疑能力了,若自己连这种事都办不好,的确成吃闲饭的了。他们这些幕僚,就是为了给太子出谋划策,就是为了给太子解决麻烦而存在的。宋肖转身离去。太子看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一群酒囊饭桶!”狠狠吁出一口气,太子坐在身后的椅子上,靠着身后的靠背。李桂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道:“皇上给镇西侯赐了东西,殿下要不要也送点东西过去。”太子沉着脸摆了摆手:“不用。现在这点小恩小惠哪能收买到他,过后本宫再好好地维护跟他的关系。”“是。”李桂点头。……镇西侯府——西次间里,叶棠采正与褚云攀下棋。予阳走进来:“三爷,太子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他们正在查阅今天中选的一百名秀女的名单。”“呵。”褚云攀红唇勾起一抹笑,“不要让他们失望。”“是。”予阳说着便急急地退了下去。叶棠采执着一颗黑子,看着他:“你安排了一名秀女让他选中?”褚云攀点头,修长的手指夹起玉白的棋子,啪地一声,落在五五之处。叶棠采道:“你怎么知道他失败之后,一定会挑现成的秀女行刺,而不是直接找个刺客下手?”褚云攀轻笑:“他因老皇帝收拢我之事着急了,而秀女行刺已经先入为主,成了他最好的计策。就好像咱们这套桌子是檀木的,若这套坏了,下次找还是想要找檀木的,除非突然被更好的东西取代或说服。秀女行刺,不只是能杀死老皇帝,还能让他死得理所当然。因年老不检点,非得选秀,最后秀女因怨生恨,一刀捅死他。还有没有比这更合理,更‘光明正大’的理由?”叶棠采一怔,点头:“你说得对。若直接找人行刺,大理寺刑部还得一查再查,其实百姓们还会说是太子下手的呢。的确没有比秀女恩怨捅死皇帝更合情合理。”“啪”地一声,褚云攀的白子落在叶棠采一面。叶棠采一看,小脸就变了,“啊……你趁我心分。”褚云攀笑了笑:“那再来一盘,娘子你要好好指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