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雪上前作了个手势,“夫人,少奶奶累了,想休息了,请您先回去吧。”
这分明是不给她面子啊,小谢夫人一双眼睛只恨不得将她被子下的肚子上戳出两个洞来,只是卢月荷毕竟是孕妇,她就是偶有失礼,自己这个做婆婆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挑她的刺,再不甘心,也只得从里间出来。
一步一步地逼近张蜻蜓,语气阴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蜻蜓冷笑,假装不懂,“婆婆问的什么事?难道大嫂没事不好么?难不成,还非得大嫂出点子事,您才觉得理所当然?”
“你少在这儿给我打马虎眼。”小谢夫人火得恨不得上前去将她撕成碎片。
卢月荷的孩子保住了,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出过事。只是虚惊了一场,闹出这些事来。而经过此次的打草惊蛇,想必她们日后会防范极严,随着胎像日渐稳定,再不会给她第二次可乘之机了。只是小谢夫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她们到底是怎么躲过的?
堕胎药是照着从周奶娘那儿偷出来的药,一模一样配好的,大夫说过,这样的堕胎药药性很猛,只要一剂,纵使打不下胎儿,也会令孩子生下来就成为残疾。
兰心肯定已经放下去了,要不然那汤渣的成色不会变成那样。但为什么,卢月荷喝了没事呢?
张蜻蜓不会解释给她听,却是提到另一桩要事,“婆婆,既然嫂子无事了,那不管周奶娘有没有药,都没有了嫌疑。”
她将那包药递回给周奶娘,“这东西留着也是个祸害,赶紧当着夫人的面烧了,往后再不可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了,知道么?”
知道周奶娘哪敢不依,擤一把鼻涕,立即把药投进了火炉里,片刻之后,就化为灰烬。
小谢夫人今儿只觉得颜面扫地,这地方她是一刻也不想待了,冷冷地看了张蜻蜓一眼,“无事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是阖家兴旺之道。天也不早了,你也早些歇着吧。”
“别走啊!”张蜻蜓拦着她的去路,皮笑肉不笑,“婆婆,今儿这事情还没弄个水落石出,您怎么能走呢?”
“你还想怎么样?”小谢夫人心裏猜到了一些,可是她现在已经失去了攻击的利器,所以不想恋战,“云豹媳妇,做人要懂得适可而止,你可别忘了,我毕竟是你的婆婆。”
张蜻蜓心内鄙夷之极,打不过,就拿身份来压人么?本姑娘今儿若是不好好给你个教训,闹得天翻地覆,怎能消心头之气?又怎能消大嫂的恨意?
“婆婆,媳妇再蠢,也从来没有忘记过您,还一直都把您搁在心尖尖上头惦记的。现在请您留下来,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不过是也请您主持一个公道而已。”
她手一指兰心,“方才婆婆在这儿,话可是说得很大声,连一个小小的丫头,婆婆都如此爱惜,不惜为了她揪住我这个媳妇的错处。那么现在反过来,婆婆难道竟不愿意为了媳妇,而发落一个丫头么?”
小谢夫人一哽,给张蜻蜓噎得无话可说。
张蜻蜓背着手儿,大摇大摆地踱到兰心面前,“你这丫头,方才一口咬定是周奶娘指使你在汤水中下药。我们先撇开别的不谈,首先这一点,你是承认的,就是这锅汤里的药是你下的,对不对?”
兰心只觉背上的寒毛唰地一下全都竖起来来,三姑娘是什么人,她在章府,在潘府已经领教过多次了。
张蜻蜓不是个小气的主子,但也绝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子。你不惹她,她很安分,甚至在某些方面,比许多主子都宽容很多。但你要是惹毛了她,她就是最凶狠的母老虎,要致人于死地的。
兰心扑通一下跪下了,不是她想这么做,而是实在腿软,给吓的。上下牙都直打架,“我……我错了,那药……药不是周奶娘给的,不是……”
“那是谁给你的?”张蜻蜓猛的一声厉喝,吓得兰心瞬间抬头,面无人色地看着小谢夫人。
“不过是个丫头!”小谢夫人心中一凛,在兰心没有反咬她一口之前,抢着说话了,“纵然是下了药,也没有造成什么后果,实在不喜,赶她出去也就是了,难道你还想闹出人命么?”
兰心浑身一松,明白小谢夫人的意思了,这是要先把她的命保下来,然后送出府去,另做打算。她今天已经彻底地得罪了张蜻蜓,不可能再在她的手下讨到好日子,所以只能别无选择地投靠小谢夫人,而在这时,就绝不能再把她也拖下水。
故此,兰心选择了沉默。
可是张蜻蜓却并不肯善罢甘休,“婆婆,话可不能这么说。您说得对,兰心不过是个丫头。既然只个小丫头,她干嘛要冒着风险去谋害大少奶奶?这个背后,一定有主谋,至于这个主谋之人嘛……”
她冷笑看向小谢夫人,“我猜多半就是将她肚子搞大的那个畜生!”
你……竟敢这样侮辱我的儿子,小谢夫人气白了脸,却话到嘴边生生咽下,脸色阴沉,“说得对,我看媳妇你还是先查一查将她肚子搞大的人吧,她是你的丫头,又是在你的房里被人弄大了肚子,这到底是谁,真得好好弄个清楚,否则岂不让人笑话?”
她努力放缓语气,看着兰心,“兰心,你既然有了身孕,谁都不能把你怎么样。老实告诉二少奶奶,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在她屋里怀上的?就算是二少爷,你也可以照实说话,我还是替你作主的。”
又来这一招?张蜻蜓丝毫不惧,反而笑笑地看着兰心,“听见夫人的话了么?兰心你不要怕,看看外头,有多少人正听着呢,大伙儿都能帮你做证,别说是二少爷了,就是大少爷、三少爷……或者说,哪怕是老爷的种,你也尽管可以放心说,反正夫人这么喜欢你,她总是会替你作主的。”
小谢夫人气得哟,头都开始一阵阵地发晕了。身形微晃,几乎有些站立不住,却还得咬牙死命撑着,“兰心你照实说,到底是谁?”
兰心浑身一震,哆嗦着嘴唇,看着小谢夫人都快要吃人的目光,心中又慌又是怕,不知不觉就嚷了起来,“是二少爷的。”
小谢夫当即放下心来,重重地哼了一声,“兰心,我们走,我现就替你主持公道,给你和孩子一个名分!”
“别着急啊!”张蜻蜓嬉皮笑脸地把小谢夫人拦下,“这子嗣大事,怎么说由着一个丫头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她转头问向兰心,“你说你怀的是二少爷的孩子,那是什么时候怀上的?哪一天做下的事情?”
“我……”兰心嗫嚅着不敢答。
小谢夫人怕她言多必失,虚张声势怒喝道:“你够了,这种家丑难道你要宣扬得人尽皆知么?”
张蜻蜓满不在乎,“既然是在家中,又怕什么家丑外扬?兰心,你这身孕大夫说有一个多月了,照这时间推算,不大对劲啊。二少爷正月十六就去了军营,直到昨儿才回来的,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他都不在家,你是怎么怀上的呢?”
兰心心虚得直冒汗,越发说不出话来。
还是小谢夫人答的话,“那必是在云豹走前的那几天!”
“很有这种可能。”张蜻蜓老神在在的模样看得小谢夫人心惊肉跳,这个女人太难缠了,照她这么问下去,兰心迟早顶不住,怎么办?得赶紧想个法子才行。
果然,下一句话,张蜻蜓就切中要害,“若是在相公走前的那几天,到底是哪一日?来人呀,去将白麒麟、徐吉荣,追风、林寿他们四个给传来,问问究竟是哪一日放她进了二少爷的房间。”
“二少奶奶,奴婢有几句话想回。”和兰心同屋的一个小丫头灵芝站了出来,张蜻蜓知道,这丫头好像给彩霞收伏了,兰心的异状,就是她最早发现,并回报过来的。她此时敢站出来回话,张蜻蜓就让她大胆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