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兖州的葛从周并不知道现在朱温的处境并不比他好到哪里去,这个原因即使是李存焕也没有预料到的。就是因为他一时兴起,任命为瀛州兵马使孙鹤造成的。“射!”一名将校挺身而出,手中佩剑充满一往无前气势的往前一挥。一排弩手立刻往前一举手中蹶张弩,成六十五度角,扣动扳机。只见弩手肩膀微微往后一退,便是一声声破空之声响起。“啊!”“哎呀!”一声声惨叫声从城墙上响起。但惨叫声还没有完毕,又是一名将校挺身而出,蹶张弩射出的弩箭仿佛海浪一般,一浪接一浪。死死的将城头上的敌人远程力量压制着。“攻城!攻城塔、云梯、撞城锤齐上!”“一二一!用力!一二一!用力!”仿佛巨人一般的攻城塔在二十多名身强力壮的士兵推动下,虽然速度缓慢,但仿佛一名巨人,速度虽然不快,但脚步坚定,向着城墙推进。“投石机!放!”十多快不规则而棱角分明的巨石随之高高抛起,以一种仿佛泰山压顶之势撞向城墙。巨石带起的破空之声,更是仿佛百兽之王虎啸一般,闻者脸色大变。但就在这个时候,一直被动挨打的城墙猛然反击了,变化之突然,让正准备扣动扳机的弩手动作不由自主缓上一分。只见由长长的竹竿挑着的十多块大布帘从城墙的垛口伸出。“砰!砰!……”一连串的闷响冒起,只见本来仿佛泰山压顶的巨石,撞在布帘上,力度不由自主的一缓,旋即滑落到城墙下方。他们唯一的成就就是折断了几杆大毛竹,和在厚实的大布帘上压上几个大印。负责攻城的氏叔琮脸色不变,但他的心腹却细心的发现到氏叔琮的拳头紧握,看样子,脸色不变,不过是表面上的伪装罢了。当看到十座十三丈高的攻城塔,氏叔琮的脸色这才略微好上几分。这可是他费了两个月时间让工匠建造出来的。在这里之前,他完全不相信这座小小的河间城如此坚固!能够挡住五万宣武大军的强攻。想到这里,氏叔琮几乎要郁闷的气的吐血。朱温在龙岗大败李克用后,旋即带兵北上,王镕投降。一切都是那么顺利的。但是来到了卢龙就变了,在进入瀛州后,那个叫孙鹤的兵马使将军队都集中在不久前被刘仁恭攻破了的河间城。朱温亲自率领四万大军狂攻七天都没有攻下,无奈唯有留下氏叔琮率领一万兵马继续攻城。这已经不仅仅是朱温的耻辱,还变成了氏叔琮的耻辱。河间城就仿佛朱温喉咙上一根拔不出来的鱼刺,拔不出来,咽不下去。皆因河间城是朱温粮道的必经之路。如此一来,朱温的粮草虽然不能够北运,但吃下一口饭,就是会碰到那根鱼刺,痛的你有苦说不出。导致朱温到现在还没有看到幽州城,在拒马河被周德威派兵阻挠住。气的朱温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送文书呵斥氏叔琮,让他快点攻下河间城。对此氏叔琮也没有办法,皆因他在孙鹤手中也吃了不少亏。为此他暗暗发誓,攻下了河间城,一定要对面的统帅,孙鹤好看。“将军,敌人的攻城塔快来了!如何办啊!”孙鹤身边的一名副将脸色发青的问道,语气中透着的惶恐,即使是孙鹤也感受到。“怕什么!待放近了打!”孙鹤神色非常镇定,仿佛无孔不入的瘟疫,也渲染到了附近众人心中,副将这才稍微定下几分惊惶的心神。“祝霁龙何在!”孙鹤神色非常镇定。“末将在!”身材高大,相貌俊朗的祝霁龙应道。“你率领你麾下一百弓弩手随我来!”孙鹤并没有说仔细说什么事情,旋即孙鹤将城墙上的指挥权交给瀛州刺史柳纯孝,自己带着仅有的三十名亲兵来到城门附近。“来人!抬出来!”孙鹤对一边的家仆说道。“是!老爷!”两名身强力壮的家仆将一个大木箱抬出来。孙鹤走到过去,伸手打开木箱,露出里面银光闪闪的银元,每个银元上都印有大唐通宝四个大字,每个银元一两重,价值一贯钱。是卢龙最为流通的货币。“此战唯有置之死地,方能而后生!这里是我孙某人所有的积储!每跟随我孙某人的弟兄门都拿上五块大银元,以作安家费!”孙鹤的话让所有人都明白了,他们都将成为敢死队。“将军!俺牛二啥都不会,大道理也不认识,但俺牛二知道,将军是怎么对待俺的,俺不要钱,俺只问,将军要俺怎么办!”一名牛高马大的亲兵走出来,拍着胸口,斩钉截铁道。“对!将军,我们也什么也不要!”余下亲兵都被鼓动起气势。“没有错!怕什么,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一名脸着带着狰狞伤疤的士兵低吼道。“没有错!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众亲兵齐声附和道。“好!如果我孙鹤保证,如果我孙鹤有一口饭吃,各位兄弟和家人绝对不会挨饿!如违此誓,天诛地灭!”孙鹤右手举起,竖起三根手指,掷地有声的低吼道。“我等也誓死追随将军!”亲兵都激动的说道。“好!祝霁龙,一会儿我打开城门,你带领你手下的人立刻放箭!余下兄弟,拿起柴火跟我冲!”孙鹤眼中闪过一抹凶光,恶狠狠道。氏叔琮本来平静无波的脸庞忽然露出一抹得色,十座攻城塔已经压上了城墙。虽然因为攻城塔体质庞大的缘故,后方的投石机还有一部分弓弩手不得不停下攻击,不过这一切都在氏叔琮看来,都是值得的。他现在在想,这座城池,究竟能够支持多长时间呢?一炷香的时间?哦不!应该是一刻钟的时间吧!氏叔琮是越想越得意,不过氏叔琮虽然得意,但他并非寻常人。下达命令的时候依旧按照原定计划下令士兵压上,不急躁,也不太过谨慎,一切都是那么井然有序的。就在这个时候,河间城的城门猛然大开。氏叔琮见了,不但不惊讶,反而露出一抹歼计得逞的神色。他早就知道攻城塔会让对面那个难缠的指挥官孤注一掷,所以他派出的攻城车不过是装模作样的罢了。反而在城门两侧埋伏了一百名精锐的刀斧手,只待对方孤注一掷的时候,给对方一个意想不到的突袭。趁势占领城门,这一切都如同的脑海中计划般进行着。氏叔琮看到城门两侧埋伏好的刀斧手其中一人高举大刀,率先冲进去,那个人是他的侄子,氏叔琮非常欣赏他。氏叔琮已经考虑,应该如何利用这次的战功,让他的侄子能够捞到更多的好处。但就在这个时候,氏叔琮看到了他疼爱的侄子猛然身形一顿,旋即往后倒去,不仅仅是他的侄子,就连冲进去的刀斧手都是如此。氏叔琮的眼睛瞪的斗大,只见倒地的人身上都扎满了长短不一的箭矢、弩箭。他甚至感觉自己看到了他侄子那不敢置信的目光,原本让他立功的机会,居然变成了将他推向地狱的深渊,氏叔琮自己也接受不了这个结果。那可是他的侄子啊!家族中优秀的子弟,就这样没有了!本来这是一次十拿九稳的事情!为什么会这样的!为什么!“杀进去!一个不留!”氏叔琮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的血红的,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涌向眼睛,红的让看到他眼睛的人心悸。还有那略带沙哑的低吼声,仿佛受伤的雄狮的咆哮声一般,让人的心灵不受控制的颤栗起来。“我要孙鹤付出代价!我要杀光他的家人!我要他明白!招惹了我氏叔琮是他这一生最大的错误!”氏叔琮的拳头紧握起来,重重的锤在指挥车的木栏杆上,发出一声让氏叔琮身边心腹心头不由自主吓了一跳的沉闷声音。……河…间…南…门……“各位兄弟!河间城存亡在此一举!各位的家人、乡亲父老的安危就看大家的了!”孙鹤拔出腰间唐刀,他记得,这把唐刀还是秦王殿下见他腰间佩刀已经崩了几个口子,特地让人从库房中挑选一把上好的唐刀赠送给自己的。殿下!请放心,孙鹤纵使是死,也会守住河间城!来到报答殿下对孙鹤的赏识!孙鹤心头暗暗发誓,想到秦王殿下对自己的赏识,孙鹤这一瞬间感觉,死亡没有那么害怕了。“杀!”仅仅是一个简短的字音,孙鹤并没有等其他人有动作,自己已经率先冲出去了。“兵马使大人尚且不惜命!尔等还怕什么!”祝霁龙抛下手中滑轮长弓,拔出腰间唐刀,低吼一声,第二个冲出去。“誓死相随!”孙鹤的亲兵,低吼一声,两眼一片血红,高举武器跟随孙鹤冲出去。热血沸腾的话让祝霁龙的部下都激动的不能自控,他们一咬牙,低吼道:“莫让蔡州贼小看我们瀛州兵!”“不怕死的弟兄,跟我上!”一名平时颇有威望的什长越众而出,高举手中障刀,怒吼道。“好!今天我赵虎就随孙兵马使闯闯这个阎王殿!”一名虎背熊腰的大汉随之越众而出,手拿一把让人心悸的宣花斧,低吼道。氏叔琮手下的蔡州兵根本反应不过来,先是冲锋迎来一阵密集的仿佛狂风暴雨的箭雨,将因为冲锋集中在城门的刀斧手杀的没有死,也一只脚踏入阎王殿。接着城门冲出一帮悍不畏死的士兵。一连串的打击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杀!”孙鹤双目圆瞪,手中唐刀狠狠的刺入一名蔡州兵的胸膛。眼角却发现一名蔡州兵趁机将手中长矛刺过来。吾命休矣!虽然早就战死的觉悟,但孙鹤不甘心,他好不容易得到明主的赏识,就如此死去。“有我祝霁龙在!休想伤孙兵马使!”仿佛平地一声闷雷的大喝猛然响起,祝霁龙手中唐刀狠狠斜斜劈下,将刺向孙鹤的长矛斩断。“谢了!”孙鹤头也不回的说道,从蔡州兵的胸膛中抽出唐刀,大吼道:“兄弟们!放火烧了他娘的!”“烧了他娘的!”一众士兵仿佛唯恐天下不乱的叫嚣道,狂暴的气势,彪悍的进攻,让一众蔡州兵节节败退。三名士兵飞快的将背后夹杂着稻草、火油、硫磺的木柴丢到攻城塔中。还滞留在攻城塔中的士兵,不由人人惊恐无比的死命反扑,居然让手持火把的士兵无法接近,更无法将火把抛到被蔡州兵死命保护着的木柴上。忽然一名士兵夺过火把,越众而出,大吼一声:“孙兵马使,代我这个不孝子照顾我父母妻儿!”话音刚落,便扑向攻城塔,纵使身体被几支长矛贯穿也在所不惜。当火把落在堆在攻城塔的木柴上的时候,嘴角更是流露出一抹欣慰的微笑。“哄!……”洒上了火油、硫磺的木柴一碰到火把,立刻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燃烧起来。虽然攻城塔涂抹有湿润的泥土、还用耐火的皮革包裹,但这些都是在外面的。内部依旧是易燃的木材构建。不过片刻攻城塔就变成一条长长的火柱。“兄弟!一……一路走好!”孙鹤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湿润了起来。“孙兵马使!还有九座攻城塔!”祝霁龙快步来到孙鹤身边,提醒道。孙鹤这才回过神来,这里可不是多愁善感的地方。孙鹤一咬牙,咆哮道:“各位!杀!”在瀛州兵舍生忘死的进攻中,十座攻城塔化为十道火柱,孙鹤更是发狠,亲自一把火将氏叔琮架在壕沟上的木桥烧了。而本来攻上了城墙的蔡州兵更加无奈,攻城塔被烧毁,就算是想逃也逃不掉,被一种已经杀红了眼的瀛州兵乱矛刺死。到了这个时候,氏叔琮已经傻了眼,这次他损失的兵马接近两千人。攻城塔上滞留有约莫五六百名士兵,他们都被孙鹤一把火和攻城塔烧成灰烬。另外还有攻上城墙的约莫有二三百人,也被杀红了眼的瀛州兵杀的干干净净。另外还有因为孙鹤拼命,烧了木桥而滞留在城墙下的四百多名蔡州兵,加上开战以来损失的五百多名士兵。氏叔琮真是恨不得亲自抄起家伙杀了孙鹤那个家伙,但他不能了,经过今天这一战,恐怕现在他手下的兵马已经人心惶惶。兵马更是跌到八千人,围困四门,平均下来也就是二千人,而河间城现在有约莫三千兵马。对单独一面城墙的兵马形成了压倒姓的兵力优势。“可恶!”虽然不甘心,但理智告诉氏叔琮,不甘心也没有用,氏叔琮不得不将余下兵马都集中起来,既然围困不了河间城,氏叔琮也不准备死撑着选择三面包围了。“殿下!我孙鹤没有辜负你的信任!”孙鹤口中充满了苦涩,这次的胜利是以一百三十名敢死队仅余十二人作为代价换取的。祝霁龙左手也被一名蔡州兵斩断了尾指,孙鹤也好不到哪里去,右手被割伤了经脉,恐怕曰后这只手已经不能够继续拿刀了,余下的士兵伤的伤,残的残,并不比孙鹤轻到哪里去。……兖州……李存焕并不知道这个时候,孙鹤在河间取得了一场对这场大战有着难以估计影响的胜利。所以他选择了快速的攻破葛从周布下的八卦拒马阵。皆因李存焕知道,这个时候朱温在进攻卢龙,不知道已经是不是兵临城下了呢!不知道周德威能不能守住自己的大本营幽州城呢!但他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先朱温一步,将朱温的大本营汴州一窝端了!以三千具装铁骑为箭头,七千骑兵在两翼掠阵。葛从周镇静的扫视着慢慢前进的具装铁骑,但他的心并不像他表面的那么镇静。对于具装铁骑葛从周并不熟悉,但也并不陌生,这种隋朝的主力兵种,接收了隋朝领土的唐朝在兵书上并非没有具装铁骑的描述和运用方法。但书中的描述是一回事,但现实中看到却是另外一种震撼。葛从周从来没有想到,具装铁骑居然是如此震撼人心的。仅仅是起步的气势已经如此磅礴,让人感觉自己不过是大浪中的一颗沙砾,身心是那么无力,心情是那么沮丧。“呼!”葛从周吐出一口浊气,一瞬间,自信而飞扬的葛从周再次回来了。“拒马!”冷漠的声音让葛从周手下的人都不由自主舒了一口气,他们不怕敌人强大,就怕葛从周沮丧,在他们心中,只要葛从周在,就没有打不赢的战争。伴随着葛从周的命令,一杆杆长矛从盾牌的间隙中延伸而出,长长的长矛将八卦拒马阵变成了一只大刺猬。厚实的盾牌,又仿佛将八卦拒马阵变成了一只外壳坚固的大乌龟。“这就是你的手段吗!葛从周,你太过小看我亲手训练出来的具装铁骑了!”耶律阿保机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缓缓将头盔上的猛兽铁面具拉下,只露出一双仿佛猛兽的眼睛。“杀!”耶律阿保机高举手中特制的骑枪,猛兽咆哮般的声音直上云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