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桃花凋落成败红(2 / 2)

戒风流 周梦 7006 字 3个月前

苏信落定后,又恢复了嬉皮笑脸,他打量着令狐团圆的脸道:“微之真是好手艺,青出于蓝胜过了我,难怪连陛下都被蒙骗了过去,真是好一张美人脸呀!”

令狐团圆心知易容术本就是他教潘微之的,必然瞒不了他,只是这厮每日于朝堂之上与潘微之碰面,却始终没有拆穿,不知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听他满嘴胡言,她沉下脸道:“我没空和你打哈哈,有事快说,无事我回去了。”

苏信叹道:“你这人怎和梁王一样凶呢?”

令狐团圆被戳中软穴,沉默了下来。她适才窥见西日玄浩,还不知他有没有看到她的正面。

苏信转而又笑,“我看你是烦恼着吧?你既有古医师,又招惹过梁王,这些烂事除了跟我说,还能跟谁说?”

“说你个大头鬼!”

令狐团圆不想再与他废话,转身便走,却听他在身后悠悠地道:“听说无缺被陛下毒打,正在月照宫养伤呢。”

令狐团圆不禁止步,回身厉声问:“他为何打他?”

“我骗你的。”

令狐团圆一踩脚,再不理他,飞身而走。

苏信目送她青色的身影消失,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明远郡主、衞国夫人,你会如何抉择呢?”

苏信想得很远。无缺凭着—群嫔妃就智擒了身手远高于他的应淑妃,显示了他高人一等的领导能力。梁王看似在平定秦王叛乱中毫无作为,实则稳持了大局,他拆墙死守王府,还有闲暇对侧妃交代私事,当然那种交代绝对是故意的,因为那样的时机难得。各种迹象都预示着,大杲的来日之帝将会在这两个人里出一个,西日雍正是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不立储君,也不为无缺正名。两个儿子都太出色了,难以抉择,虽然梁王的胜算更大,但西日雍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清楚了。而在这两人之间的令狐团圆,若不能妥善地处置与他们的关系,不仅他们中的一个会重蹈秦王的覆辙,而且绝对会撼动大杲百年的安定基业,原因无他,只因这两人远比秦王优秀得多。

且不提苏信的想法,那边令狐团圆溜回了衞国公府,换了衣裳,对着铜镜拍了拍双颊,自言自语地道:“别管别人那么多,做自己该做的就对了。”

经此一事,令狐团圆越发觉得,修为若不够,做任何事都不便利。郡公府里,西日玄浩只差一点就捉到她了,若非她机灵,在拐弯处匿气藏了片刻,这会儿早就被那恶人提在手里了。于是,令狐团圆在屋中盘腿修炼了一下午,直至潘微之归来。

用完晚膳后,令狐团圆将白日前去令狐郡公府的事一说,潘微之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那日他私下去见潘岳,被老爷子劈头盖脸地臭骂了一通,而潘岳说的话句句刺痛他的心。

“他家养的全是狐狸精,水深得不能再深。你倒好,被那只小狐狸精迷得七荤八素,还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你叫我死后怎么去见你爹?”

“我现在也不指望你光宗耀祖,只企盼上天能垂怜我潘家,保住你一条小命!”

“别跟我说她的好,我只知道,她跟梁王不淸不楚的……你是瞎子、你想当瞎子,不要把所有人都当瞎子!”

“你怎么不说话了?”

听她轻声问道,他收回了思绪,微笑道:“我只是吃惊,你竟是楚长卿的女儿,难怪当日他放了我们离去,可能那时候他已然有所察觉。对了,我今日见到了无缺,趁陛下不在,与他说了会儿话。他要我转告你,如今不便与你我多亲近,唯恐陛下看出破绽,且等些时日,会与你相见长谈。”

“哦。”她长长的拖音,令他不禁探出手来抚了下她的头。

她仰起脸,在他指间一吻,之后便是自然而然的相拥而眠。少不得被他拿捏,依旧被他吃得死死的,一番极尽柔情的缠绵后,本该入睡的两人却都睁着双眼。

“你有心事?”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道。

问完后,令狐团圆哑然,“你又知道了?”

潘微之搂住她,柔声道:“我的夫人,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令狐团圆顿时涨红了脸,自从与他好了后,她就一直处于被动状态。不得已,她转移了话题,“你说我们什么时候离开盛京啊?”再这样住下去不是个事儿,既不能公然和无缺或令狐约甚至潘静初见面,更像个深院贵妇似的,每日盼着夫君下朝归来。

然而潘微之叹道:“我们在盛京,至少还能时常见着他们,我爷爷年事已高……另外陛下的身体也大不如前,我怕我若是走了,潘老太医就不得不拖着年迈的身躯再入宫廷。”见她沉默,他又柔声问,“又想到什么了?”

令狐团圆幽怨地道:“在想一首诗,诗里的少女一心想嫁个金龟婿,可真的嫁了,才知道,原来嫁的人虽好,却是春宵苦短,夫婿一大早就要上朝,被子都是凉的……”

被她插科打诨,潘微之笑出了声,“一点都不老实,分明想的不是这个……”

“哎哟!”她的胸口被他揉捏了一把,她使劲往他怀里钻,憋气道,“你再欺负我,我就要欺负回来了!”

他只笑不语,却按住了她的头。待令狐团圆弄懂,再好的男子,在那事上都是不讲究脸皮的,已然又被吃死了一回。好在潘微之到底温柔体贴,次日上午令狐团圆暖洋洋地苏醒,怀中则多了个抱炉。

“夫人,你起身了没?”侍女在寝室外问。

令狐团圆披上衣裳,唤她进来,“何事?”

“管家说有位贵客,非要夫人接见不可。”

令狐团圆皱眉,平素那些来客都由管家接待她—概不理会的,为何今日来客非要她接见不可呢?然而当令狐团圆穿戴得当后前往正厅,厅里却空无一人,她唤来管家,管家也蒙了。

“适才还在厅里的,怎么转眼工夫就不见了呢?”在令狐团圆的追问下,管家解释道,“我见他器宇轩帛、衣着华贵,显见不是寻常人,而他逼着我非要夫人前来。我说不过他,这才叫侍女请夫人的。”

至于那人的容貌,管家只说异常的好,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等同于白说。

令狐团圆狐疑地回了后院,衞国公府的侍衞实在不能与郡公府相提并论,竟让一个大活人在眼皮子底下跑了。

疑心归疑心,每日必做的修炼还是要继续,令狐团圆照例又在院子里打起了拳。养生拳确实有其独到之处,她每练一次都觉得好像是头一次打,因为身体总是在承受着最大负荷的运转,正如老医师所言,能打通她全身的筋脉。

一套拳打完,浑身香汗淋漓的令狐团圆却笑了,原来她想到了潘微之跟着打拳时笨拙的样子。但她的笑容转瞬即逝,背后忽地传来轻微的异响,她一个回身,拳头直打来人鼻梁,却被他轻易地握住了整个拳头。

“玄浩!”令狐团圆立时明白,来客必是西日玄浩,但她话已出口,怎么改都听着别扭。

西日玄浩捏着她的一个拳头,冷冷地道:“衞国夫人,你我初次见面,你就唤我名讳吗?”

令狐团圆收拳,但他捏得牢,怎么都挣不开,“你既已认出我来,还不松手?”

“昨日在郡公府里,我只认出你的背影,回去后我思来想去,你既已身在盛京,又会跑哪儿去呢?总算给我猜到,古医师、古夫人,妙得很呐,就藏在我们的身旁。”西日玄浩盯着她,含恨道,“我本来还不相信,所以特意跑到你府里。看到你打拳后,闻到那身香汗味儿,这才确信是你无疑!你们很厉害呐,改了面目、改了身形,甚至连口音都改了。”

令狐团圆抽了几次,都抽不回手。

“这一回,你休想滚出我的手心。”

令狐团圆踩他的脚尖,西日玄浩当即反踢,两人便缠斗了起来。此次玄浩似狠下了心肠,用上了气力,令狐团圆的修为尚未完全恢复,如何是他对手?西日玄浩极其利索地一个反绞手,单手扣住她的双臂,另一手在她后脑勺上一击,她便昏了过去。

身处无尽的黑暗中,这便是令狐团圆醒来后的唯一感受。她身无寸缕,被冰冷的铁链随在一张铁床上,不通畅的气流、压抑的环境,无不说明囚室的狭小。她动了动,却只闻铁链与铁床互撞的声响,完全无法挪移半分。她又暗运了下气力,脉络仿佛僵死,毫无一点气力产出。

“你醒了?”西日玄浩冷冷的声音在囚室一角响起。

换作旁人,这时候早该斥问或干脆哭泣,但令狐团圆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躺了回去。

西日玄浩停顿了片刻,道:“我的王府被烧毁了,所以只能带你来这儿,这儿很隐蔽,不会有人找得到你。”

令狐团圆依然沉默,并不问他这儿究竟是什么地方。

西日玄浩也不逼她开口,以平淡冷漠的口吻继续道:“我给你喂了点药,你有点修为就不安分,不过总算你恢复了。”

然后西日玄浩说不下去了,他压着暴躁的性子、忍着疯狂的嫉恨实在痛苦,他忽地一拳打在铁床上,轰的一声闷响,直叫人心头发毛。好半天他才恢复平静,更加冰冷地道:“这些日子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没有你平安的音讯,我就觉得对不住你,可我好不容易找回了你,你却已嫁为他人妇。在你身上寻不着我送你的耳钉,寻着的却是满身欢爱后残留的痕迹。若不是看到你胸前我刺的伤口,只怕我早就掐死你了!”

令狐团圆咬牙,仍不吐半个字。

“浑球,你就是个浑球!”西日玄浩的语气变了,“你必须做个抉择!如若跟我,就必须要死心塌地,我自会解了你身上的禁术,给你换个身份,明媒正娶你为王妃;若你不肯,那我便将你玩残了、玩废了,再丢还给你的古医师。你选吧!”

令狐团圆强忍住眼眶里的泪花,西日玄浩的言语固然狠毒,却吐露了他对她浓浓的眷恋,而弄到如今这局面,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他。她招惹的,她就该承受,她与他若没有当初那一段情,今日他就不会如此待她。

“说话!”西日玄浩开始步步逼近。

令狐团圆直把下唇咬破,死也不开口。

西日玄浩很快来到床边,一把掰开她的嘴,冷冷道:“你也会哭?当初又为何没心没肺地跟我好?女人,无不珍视自己的贞操,你跟我好又跟旁人好,早已犯下了淫|贱之罪。按我大杲律法,就该剥去衣裳,倒骑木马游街示众。”

令狐团圆被他掰得难受至极,偏头就咬,冷不防他劈头盖脸是一记清脆的耳光。

“欠揍!”西日玄浩—开打,就收不住手,干脆骑在她的身上,噼里啪啦连抽了她十几个嘴巴,直打得她眼冒金星、嘴角开裂流血不止。

“既然你决意如此,便休怪我无情!”西日玄浩一边恨恨地认定她已做出抉择,一边辣手搓揉起来。

令狐团圆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并非因为身体的疼痛,而是心如刀割。她与他竟走到了如今这步田地,往日他待她的真情,她何尝不知,她亦是真心喜欢着他,才会在哲娜罗纱将自己交付于他。那时候,她心裏也没想着别人,只一心想成全她与他之间的情分。

当西日玄浩残酷地打开她的身体时,她开口了,“倘若我身为男儿,而你们都是女的,是否我便无罪了?”

西日玄浩停止了所有粗暴的行为,在黑暗里与她两两相望。

“倘若喜欢你是一种罪过,那么我接受你的刑法,致残、致废都无半句怨言。而你也要承认,你所憎恨的,无非是我喜欢你的同时也喜欢上了别人。”

西日玄浩几欲崩溃,死浑球不仅一脑子胡思乱想,还至死不悔,她这是在逼他,更是在逼自己往死路上去。

“世所不容的感情,呵……”她竟笑出了声。

西日玄浩咬住了她的唇舌,鲜血顺着两人的唇角淌出,血既是腥的也是苦的,却隐有一股诡异的芳香传递着另类的情感,两人死死咬着对方的身心,彼此都情知,没有以后了。

有一种绝望,便叫做|爱人有罪。今生不能与君牵手,来世对岸不相识。往日的爱恨嗔痴,一朝无情风吹雨打,痛了爱了,不痛不爱了。

西日玄浩到底没把令狐团圆怎么样,只是折腾她到不省人事才放开了她。当西日玄浩穿上衣裳打开房门,清晨的阳光立刻刺痛了他的眼睛,他以手掩面许久才放下手,望向铁床上横陈的那个人,周身已完全印上了他的痕迹,青的、红的、紫的、黑的,不复往昔那副几近完美的胴体。

他又愣了片刻,拾起地上她的衣物。昨儿他剥的时候并未细细检查,这会儿却看见了被扯断的一条红色项绳,上面挂着—个靑色绣花香囊。他不禁又开始咬牙切齿,这东西不用问,必然是潘微之给她的,那厮没事就会送她香香囊。他也不管那香囊装的是迷毒还是寻常熏香,大力扯破,香粉立时散了满屋,却有一声轻响落到了地面。他定睛一看,那枚闪耀着蓝色光芒的不正是他送她的耳钌吗?西日玄浩发狠地扯下了自己耳上的那枚,带着血的耳钉跌落地面,而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往上走,不停地往上走,直至走出了月照宫的地宫。月照宫殿里,春光明媚、百花争艳,西日玄浩看到了多日未见的王氏。自从秦王事败,王氏大仇得报,人仿佛也年轻了不少。可在西日玄浩眼中,她却是面目可憎的,这个女人先后与花爽、花野有染,家人都死绝了,她凭什么还能活得如此自在,简直恬不知耻!

西日玄浩欲绕过她回寝宫,却被她瞧见,迎了上来。

“殿下!”王氏其实是在等他,她被西日玄浩救下后就一直住在梁王府里,如今王府被毁,她也就跟着住进了月照宫,“听说秦王被找到了。”

“那又如何?”

王氏见他面色不善,连忙拣重要的说了,“他们都说秦王疯了,可依贱妇看来,秦王那是在装疯卖傻,请殿下明鉴,绝不能轻易饶了那个乱臣贼子。”

西日玄浩不得不停下脚步,思忖片刻。倘若秦王真的疯了,父皇必然会饶他性命,而秦王若是装疯,谁知往后还会不会故伎重演?

“他疯不疯,已与你无关。”西日玄浩斜看着她,冷冷地道,“反倒是你,在本王王府养了不少时日,现在又死皮赖脸地跟来了宫里,你怎么不回南越去找花野呢?”

王氏双手搓着衣襟,答不上话来。

“花爽与花野,你一箭双雕,如今倒不好意思起来了?”

王氏泪光盈盈,咬唇道:“或许在殿下看来,贱妇—身侍两人,淫|贱至极,可贱妇均以真心相待。贱妇身为王家的棋子,许多事身不由己,若连真心喜欢都不能顺了自己的心意,贱妇就真是一枚死棋!”

“无耻!”西日玄浩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便甩袖而去。

袁初一细心地擦拭让令狐团圆渐渐苏醒,她睁开眼睛,见侍女满面愁容,不禁出言相慰,“没事,他也算手下留情了,至少我还是全须全尾的。”

袁初一犹豫片刻,话还是出了口,“郡主,你就从了殿下吧。”

令狐团圆只叹不语,她这就是从了他,才搞得遍体鳞伤。

“殿下怎么下得去手?”触目惊心的伤痕换作旁的女子,恐怕早一命呜呼了。

袁初一刚为令狐团圆铺好床褥、盖好被子,便一头在她的床畔昏睡了过去。囚室里弥漫着极淡的清香,令狐团圆躺在床上,虽然身子不能动,却也知晓那是桃夭下的迷毒。

“你既已来了,为何不现身?”

囚室一角的桃夭答道:“我只是来瞅瞅你,并不打算再救你一回。”

“哦。”令狐团圆明白了,她该是身处地宫。

“我上回救你,虽然代价惨重,但总归事儿是因我而起,可这一回,我觉得这是你与梁王的私事,与我这个外人无关。”

令狐团圆忍着周身的痛楚,微微笑了,换了个话题问道:“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桃夭解释道:“大杲宫廷的地宫本就是从昌华别院通到月照宫的,只是昌帝年间硬将地宫一分为二,隔绝了中段成了两处地宫。你这处什么都没有,只有无数壁画,我是过来瞻仰壁画上那些魑魅魍魉的,顺道瞧见了你。”她说着说着,惊讶了一声,又道,“我忽然发现,迷毒对你似乎不起作用了。你身上下了禁忌,按理说毫无气力抵挡……我明白了,你中过天下至毒的幽欢还能逃出生天,那么天下便再无毒物能毒倒你了!嘿嘿,我回去研究了,回头再聊!”

她来得蹊跷、走得古怪,令狐团圆只得苦笑一声,自己琢磨如何脱困。既然天下奇毒幽欢令她百毒不侵,那么获得完整的《天一诀》后,她难道还解不开身上的禁术吗?然而令狐团圆暗运无数次《无解篇》的心法后,浑身脉络仍旧死气沉沉亳无起色,倒是一旁卧伏的袁初一醒了过来。

“我怎么睡着了?”

令狐团圆哄她,“你之前看我难受,想着想着就想累了,睡了过去。”

袁初一将信将疑,又收拾了一番,这才转身离去。她一走,令狐团圆又开始暗运心法,既然无解不行,她就换照旷。果然,她一运照旷,便感到体内隐有热力自丹田徐徐产生。

“郡主,用膳吧!”她才有点进展,袁初一又推门而入,开始服侍她吃饭。

这样一耽搁,她便失去了独处的机会,直到西日玄浩回来,袁初一识趣地收拾食盒走人,且无声地关上了囚室的门。

西日玄浩来了后也不言语,只是沉着脸去解她手脚上的铁链。被锁了一整晚,再加上剧烈的折腾,她的手腕和脚踝处都留下了深紫色的圈形淤伤。令狐团圆也不吭声,心中却在想,他莫非要放她走了?

西日玄浩将重重的铁链掷到地上,那声响颇有些惊心动魄。令狐团圆默默地凝视着他,她重获自由应该是高兴的,可她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一想到她与他就这样了,往后再无瓜葛、再无牵挂,心头便暗生隐痛。

往日那个妩媚到可毒杀她千万次的男子、对她拳脚相加却疼惜呵护的男子、与她两度共赴生死又于危难中智救下她的男子,如今却要分别,且这一别便是老死不相往来。到了此刻,令狐团圆忽然明悟,原来在她心底最喜欢的那个人就是他。是的,他的性情最坏,可正如爱闹的孩子最受父母疼爱一般,他在她心裏的分量也最重。

“犹记当年我说你是个贱货,今时看来你确实是个贱货。”他这一句话就将她的心打入炼狱,令狐团圆含着泪、忍着痛,保持着她最后的缄默。

一切似乎回到了原点,他强横毒辣地辱骂,而她只能默默承受,清楚了心底最爱的人,却即刻形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