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祈天借我双羽翼(1 / 2)

戒风流 周梦 7157 字 3个月前

三城之战持续了两天后就见分晓,苏信只守住了威远、肥水城主投降、康蜀城主战死,令狐团圆三军成包围之势困住了苏信。苏信被困住后反而一点不担优了,他把守城之责交给了花野,自己则成天在屋中吟诗作对。应三德快急死了,可每次说苏信,都被苏信赶去城头守城。

城头上,花野劝应三徳,“苏大人比你我都聪明,若非他命你我弃肥水、唐蜀,只怕三城俱失,而只要我们守住了威远,西秦就难以东进!你要相信苏大人,他必胸有成竹,才放心把守城一事交托于你我。”

“好吧,就死守!”应三德咬牙切齿地作答,无谋的他只能信苏倌了。

苏信其实一早就打算死守威远,尽管令狐团圆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但他在前期应对三城粮价飞涨时,就顺手在威远做了物资的囤积,依照战争的五个阶段,战、守、退、降、死,他还处在第二阶段。打不过所以守,守不了就退,如果连退路都没了,就只能投降或战死了。苏信有退路,所以他不担优,苏信的退路就是灏帝。

威远城下,尸横遍野,潘微之远远观望,愁容满面,他按捺了多少次想去劝说她罢战的心,他又纠结了多少次自己想要置身事外的心,他与纳兰颐不同,他完全理解她为何开战,那是因为西日玄灏的威逼。西日玄灏不肯封纳兰颐为西南侯,又册封令狐海岚为后,表达的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战。他不承认西秦的地方政权,更拒绝与令狐团圆和好,他要令狐团圆后悔和煎熬,后悔当年没有选择跟随他,煎熬于她身为女人,除了向他低头别无活路。令狐团圆若身为男儿,那么以目前她的势力,篡党夺权、改朝换代就可顺理成章,可她总归是女子。西日玄灏没有拿她的作风问题说事儿,不是念着旧情,而是压根儿不屑。

“潘医师,你快来!”六月背着一位七月的重伤员跑了过来。

潘微之又投入了他的战场,“这人是谁伤的?”

六月含恨道:“还有谁?应三猪那货!”

威远鏖战,应三德屡立奇功,只因四月不肯与旧识动手,而七月部属竞无人能强过应三德。

夜暮降临,那位受伤的七月离手到底死了,这也是令狐团圆与西日玄灏正式交恶后,七月出现的第一个死者。令狐团圆立于死者面前,四月和六月站在她的身后。

“应三雄的修为突飞猛进了!”观察了许久后,令狐团圆断言。

四月一怔,六月动容。

令狐团圆叹道:“―部《天—诀》,贞武学出了音武,昌帝练出了罗玄百术,我修到了无上剑术,西日玄灏也必有奇获。看着这尸体,仅仅是跟随西日玄灏的应三德干的,若我估计不差,此刻西日玄灏的修为绝不在我之下。”

身后两人沉默不语,难道若想分出这场战争的胜负,是要王对王吗?

“好生安葬吧!”令狐团圆飘然离去。

皎月髙悬,令狐团圆独伫窗前。这么晚了,潘微之还在料理伤患,七月死了一个人,而这都是她害的。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打这一场仗,可是箭在弦上,她退无可退。她若与潘微之隐居江湖,早晚会被西日玄灏活捉,帝皇的力量、一国的力量,还捉不到两个人吗?

“你胜了……你已经胜了……”她轻轻地自言自语,“都在你手里,你要捏碎吗?”

“冥顽不灵的到底是你还是我?”她握紧拳头,郁郁地道,“或者你我都一样。”

令狐团圆长吁短叹了一阵,突然警觉地盯视远处的阴影,斥问:“谁?谁在那里?”

十一月幽幽地出现在她的面前,隔着窗子,无声地递上一把短笛,令狐团圆一颤,缓缓地慎重接下。该来的总会来,他手中的胜券太多,而这是最重的一个。

“陛下叫我传一句话给你。”十一月仿佛在叹息,“他要你明日自杀谢罪于威远城前,若你拒绝,那么明日太阳西下之时,无缺的头颅将高悬城头。”

令狐团圆险些捏碎短笛。

“好自为之。”十一月掉头消失于黑暗中。

令狐团圆不由得呼吸一窒,连十一月的修为都已达到武圣巅峰的境界。

长夜漫漫,黑暗无边,令狐团圆安静地躺在黑暗中,等回了潘微之。

“明天陪我去一个地方。”她对他说。

他一怔后,答:“好。”也不问她去哪里,为什么要他放下无数伤患跟她走。

两人和衣而眠,因为担心潘微之太过敏锐,所以令狐团圆什么都没做,更不多话。

次日淸晨,令狐团圆带着潘微之,直往肥水城附近的淀山湖而去。尽管她已经放慢马速,装作一副游山玩水的模样,可她带他出行,本身就不合情理。到了淀山湖后,潘微之一边划着船一边问她:“到底碰到什么麻烦了?”

她只笑不语,掬起一捧湖水,任水从指间流走,似水流年,水峡笑靥,能在她最美丽的时候死在他的手上,或许也不错,可惜这只能想想,她不能死。

“没什么,只是决战之前,放松一下罢了。”

“决定强攻下威远了?”

她点头,将手伸入冰冷的湖水里。她没看到,潘微之眉头紧锁。

船到了湖对岸,令狐团圆有些懒洋洋的,潘微之顺势一把横抱起她。

“我不想下来……”

他应了声,抱着她上岸,往前走。

在他怀里,她越来越慵懒。他们穿过树林、爬上山坡,最后到了一间荒庙里。庙门破败,庙不大,荒芜日久,杂草过膝,佛龛积着厚厚的尘灰,却没有佛,估计早随原主人一起走了。令狐团圆也没料到淀山湖对岸有这么个地方,但既来之则安之,她便懒洋洋地下了地,坐在杂草上。

“有点累。”她说。

潘微之四处检查了一遍,这才在她身旁坐下,温和地道:“歇会儿吧,等会儿带我去哪儿?”

令狐团圆合眼,迷迷糊糊地道:“去城里啊!”

潘微之笑了笑,她便更迷糊了。潘微之揽她入怀,她靠着他想睡了,却突然被他指出如风惊醒。潘微之封了她的九处穴位,而且他怕自己的修为浅薄封不住她,用的竞是金针封穴。

“你做什么?”她怎么都想不到,他会对自己突然发难。

潘微之抚过她额边的靑丝,低低地道:“不要以为我没你聪明,你一定是想把我安置了,然后找他决战!”

令狐团圆惊出一身冷汗,瞬间明白了她为何会困倦,定是她这位了不起的夫婿,用了安神得。安神香无毒,就是诱眠,而她从来不防备他,这才着了他的道。

“快放了我,微之!”

潘微之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幽幽地道:“只要你回答我一句话,我就放开你。”

“好,你问!”

她瞪圆了眼睛,只听他幽静地问:“无缺在他手里?”

她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但她回答了,他却没有解开她的穴道,他站了起来,从容地道:“我代替你出战,你就在这裏休息一日吧!”

令狐团圆急道:“别……”他又下了一针,封住了她的哑穴,她拼命摇着头,他却从容地开始拔杂草,做起掩藏她的准备。

令狐团圆心乱如麻,她从来不肯让他上战场,原因很简单,她怕他堕入万劫不复之地。潘微之除了是一位优秀的医师,还是一位相当了得的毒医,当年他为她不惜滥用迷毒,甚至一曲杀戮无数人。其实他的内心是异常抗拒的,杀人会影响他的心境,他承受不起夺人性命后的良心谴责,可为了她,他不仅会义无反顾地上刀山下火海,他还会下地狱!倘若翩翩医师摇身一变为战场修罗,结局必然悲惨。

杂草一堆堆覆盖到了她的身上,她使劲对他眨眼,却毫无作用。最后杂草遮盖住了她的面孔,她再也看不见他的神情。

潘微之将令狐团圆埋进了杂草堆里,素来仔细的他,又铺了一大片杂草在地上,做出旅人曾寄宿于此的假象,这才离开了荒庙。

他一点也不担心令狐团圆会被闷死,七月统领的修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也不担心她会逃跑,甚至他还认定她迟早会自行解开金针封穴,只是等她解开了,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了吧?潘微之迈开坚定的步伐,往淀山湖而去,无缺的死活他顾不了了,但令狐团圆必须活着。

然而潘微之来到湖畔,却再也走不了了。淀山湖水悠悠,西日玄灏一身玄衣,孤寂地伫立在水岸旁。潘微之瞬间萌生了无数心念,又逐一被推翻,就在他进退两难之际,西日玄灏沉声道:“陪朕一会儿,看看这一片湖光山色。”

潘微之上前,距离他一丈后,与他一样眺望着对岸,“陛下为何来此?”

西日玄灏仿佛笑了笑,轻声反问:“普天之下,难道还有朕去不得的地方吗?”

“没有。”

“其实朕一直很器重你。你从一介儒生蜕变成神医,又兼学毒医,你舍弃尊贵身份,放弃了一切,跟随浑球四处飘零。朕扪心自问,换了朕是你,绝对做不到。”

“陛下能否释放无缺?”潘微之打断道。

西日玄灏又笑了笑,“关住他的并不是朕,是他自己呢!朕不过是给他提供了一处牢狱,他就高髙兴兴地蹲里头了。”

潘微之丝毫不信他的鬼话,微笑的西日玄灏更是从未见到过,“陛下可否放过团圆?”

西日玄灏笑出了声,“是她要打朕,朕都没有还手呢!微之,你怎么不求朕放过你呢?”

潘微之一滞。

“还是你想以你天下无敌的迷毒涂炭生灵,与朕同归于尽?”

潘微之唯有叹息,想法若付诸于行动,事后他必以死谢天下。

“你到底是个明白人。”西日玄灏转身,竟已到他的面前,两人的鼻尖几乎碰在一起,“朕不会再给你们机会!”西日玄灏终于露出了潘微之熟悉的表情,随着他的话语,潘微之应声倒地。湖畔旁出现了十一月等人,紧跟着,潘微之看见了无缺。

带着众人的西日玄灏,去的地方竟也是荒庙。潘微之在十一月背上,心裏叫苦。以西日玄灏等人的修为,发现令狐团圆只是个时间问题,这下完了,西日玄灏一网打尽了他们。

“就是此地了,陛下。”一名侍衞恭敬地道,“陈迦王最后就是在这间寺庙出家的。”

西日玄灏轻哼—声,率先踏入。

背着无缺的万福突然道:“既然潘微之出现于此,小团圆也应该离此不远。”

西日玄灏略微停了停,又继续走,道:“她最好不要在这儿。”

潘微之几欲窒息,侍衞们开始清理杂草,仿佛在寻找什么。若令狐团圆被他们寻到,那就是他害的。然而叫潘微之难以置信的是,杂草下什么都没有,难道她这么快就解开金针封穴跑掉了?

侍衞们清理完草堆,开始撬挖石砖。

潘微之惊魂才定,就见到—旁的无缺对他使眼色,他不明白无缺的意思,西日玄灏却察觉到了,“放他们两个下来。”两人被搁到地上,西日玄灏俯视两人道,“这样的机会不多了,朕与你们也算患难之交,所以待会儿就把话都说淸楚了吧。”

从石砖下挖出了一个生锈的铁皮盒,侍衞呈了上来。

“你们都到外头候着。”西日玄灏屏退众人,把玩着铁皮盒,对两人道,“这个盒子里有一张地图、景元宫的地图。昔日陈朝灭亡,陈迦王只带出了这张地图,千里迢迢奔至西秦,落发为僧困守此庙,为的就是等时机来到,好复辟陈朝。可惜景元宫与盛京皇宫完全不同,它只是座宫殿,毫无秘密可言。”

“那你要来何用?”无缺发问。

西日玄灏微笑道:“朕是为你找的。”

无缺当即哑口。

盒子被打开,地图却因年代久远而残缺,西日玄灏不无遗憾地道:“可惜了,闻剑阁看不到了。”

潘微之心如撞鹿,无缺面色骤白。

地图在西日玄灏手中化为齑粉,他淡淡地道:“朕瞧不起你,姬天!”

“你如何知晓的?”无缺沙哑着嗓音问。

西日玄灏嘲讽道:“所谓秘密,就是掩饰不了、藏匿不住、哪怕死了都保守不了的事儿,能被守住的都是司空见惯的常物。前世你就懦弱,今生你依然懦弱,你若有浑球一半的勇气,我们四个人的命运都会改变。呵呵,心尖的一滴血,魂灵里的一条虫,而今血未干涸,虫却横行。”

潘微之皱眉,西日玄灏虽然毒嘴,说的却不无道理。

只听西日玄灏又道:“如果秘密是幸福的,那你守口如瓶也甘之如饴,可秘密却是不幸的。在过去的漫长岁月里,你的心历经千锤百炼的痛苦磨砺,逐渐麻木直到锐勇尽丧。其实你不懂,秘密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自己的那颗心。”

“我的心,从来没有变过。”无缺情知,他再不打断,西日玄灏将说得更毒,“可你呢?你为何要逼她与你决战?你就不能做你的帝皇,让她逍遥去?”

西日玄灏笑了笑,转而问潘微之:“你的选择呢?”

潘微之躺在地上,抿紧了唇。

西日玄灏渐渐敛了笑意,冰冷地道:“沉默也是回答。朕告诉你们,她是朕的,生是朕的人,死是朕的鬼。”

无缺轻声道:“灏帝,我也瞧不起你,你与我一样,鲜血淋漓却还要强撑。世俗而已,这么多年我早就大彻大悟了……我不过是想给她更宽广的天地,不过是想让她真正获得快乐。可惜那都是我的一厢情愿,到头来我只能看着她从我的指间滑走,到头来我只能看着她勇敢地选择了你,而你却让她伤感地一帆远走,到头来我还要成为你棋盘上的棋子陷她于死地。”

西日玄灏顿时变脸。

“还有你,微之,你怎么那么笨呢?”无缺眸中流露出一片温柔,“她其实是一把剑,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宝剑,而你当了她的剑鞘,收好了她的锋利和光芒;她又是一只鸟,一只翱翔于广阔天空的鲲鹏,而你当了一棵树,每当她飞累了倦了,她就停到了你的身上。可你始终都想要她的心,却又不知她的心太沉重,她若把心全给了你,你就毁了。”

潘微之无言以对。

西日玄灏却狂笑起来,笑到流出了眼泪,“无缺,朕不得不服你了!但是我们三个爷们在这裏幽怨,那个浑球却不知在哪里鬼混,这实在太好笑了!”

无缺黯然,其实他们三人都得了同一种病,这个病无药可治。而世间的男人,没有一个能忍受与别的男人分享爱人,即便不得不忍受,也难以忍受到最后。

西日玄灏突然拔出腰间的细水,剑指无缺,“朕先结果了你,再杀了潘微之,管你们什么剑鞘、什么大树,死了就什么都不是了。”

“玄浩……”

突然—声轻唤,僵硬了西日玄灏的身体。

令狐团圆轻盈落下。潘微之的金针封穴并不好解,但令狐团圆熟悉他的医术。空闲时,她总是为他念医书,偶尔也会问他些医术,所以她解他的禁铜很快。恰好她解开后,西日玄灏带人来到荒庙,情急之下,她跳到佛龛之上,隐身于视线死角中。听到这三个男人的对话,她百感交集。情为何物?问苍天如何能摆平这三个情深意痴的男人?估计苍天也答不上来。令狐团圆忍着思绪翻滚、心乱如麻,直到西日玄灏拔剑相向,她再也忍不下去了。

“陛下……”

西日玄灏颤了一下手,又稳稳地握住了细水。

“你赢了!”令狐团圆叹道。

西日玄灏慢慢转过身,与她四目相交。两年过去了,她更美了,而她的楚楚动人却痛在他的心头。他毫不犹豫地掉转剑锋,一剑剌向了潘微之。细水被她用右拳握住,停在潘微之身前,血珠儿顺着纤细的剑锋淌落。

“当日陛下刺了我一刀。”令狐团圆平静地诉说着,“是微之跳下缮滑,才救回了我一条命。”

潘微之只看着剑尖上滚落的血珠儿,无缺只看着她的手,而她凝望着西日玄灏。

“你痛吗?”

令狐团圆不禁窒息。

“朕这两年来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你痛吗?”西日玄灏轻轻地道,“你不痛,怎么才能叫你痛,怎么才能叫你痛不欲生?只有你痛了,你才会明白,你是个人,你只是个女人,可是现在朕终于确定,你不痛,你根本就不会痛,你从来都不痛。”

随着他的话语,细水轻轻地抽出,划过她的掌心,浸过她的鲜血,离开了她。

“我痛。”令狐团圆沉痛地道,“可是说出来有用吗?我痛了,你就会放过我,放过无缺、放过微之吗?”

细水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不留一丝血迹。西日玄灏又恢复了冷峻的神色,收剑道:“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这两个男人,你可以带走一个,然后傍晚在威远决战。你若赢了,天下归你,你若输了,你们三人抱团死吧!”令狐团圆左顾右看,身子未动,又听他道,“不要逼朕在这裏和你动手!”

令狐团圆不禁沉默。自古多情空余恨,风流总被前风吹去。可是,对一个人真是真,对三个人真就不真了吗?她也想学西日玄灏拔剑问情,可她若拔剑,西日玄灏铁定会回以致命一剑,他的性子一贯如此,与他硬碰硬,就是找死。难的是现在软话他也不听了,非要她只带一个人走。

“难以抉择吗?”西日玄灏等了一会儿,冷笑道,“那朕帮你选了。”他一脚踢起潘微之,令狐团圆单手接过。

“夕阳西下,威远死战。你还有半日可以考虑,要无缺还是要微之。”

令狐团圆一怔,这话大约也只有西日玄灏想得出来,纠结的男人纠结的话语。他话里的意思,似乎是放她与微之远走高飞,他则永远扣留无缺,然而按照目前的战况,显然又不是。所以他的意思依旧是,她要不束手就擒,要不就与他们一起死。归根结底,他还是一个都没放过,根本没有给她选择的余地。

西日玄灏胁持着无缺,扬长而去。令狐团圆却见无缺眼眸似星,纵然无只字词组,她也完全理解他的意思——坚持!这也是无缺从未更改过的信念,坚持到最后,一起到最后!

怀抱着潘微之的她,突然顿悟,无缺从来都没有懦弱过,相反的,他始终在用生命期待着奇迹。燃烧的生命,璀璨了黑暗中最无助的守望,而无论她选择了谁,他都会因此再次涅槃,这就是无缺的信仰,最高贵的爱以生命祭祀。

她也更清楚了自己,她始终留恋、期盼世俗的幸福,却没有努力寻觅真正的幸福。她太过于执迷证实自身实力的过程,而忽略了这天下不是她一个人的天下,这尘世情感不因她一人圆满而圆满。世上所有宝藏和权力,还有随心所欲和恣享欢愉,这些东西飘浮左右,获取它们易如反掌,可获得它们为何呢?如果只是为了自身的幸福,就真的是幸福吗?

令狐团圆咬牙道:“我会打败他!”

潘微之眸光闪动,而后他笑了。

午后,乌云蔽日,电闪雷鸣,—场滂沱大雨突至。西秦营地里的潘微之被暴雨浇醒,原来西日玄灏肯放他走,是早预料到了这一场雨。迷毒用于战场固然所向风靡,却受制于天气,大雨倾城,潘微之纵然有心施放迷毒,也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