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棠重新整理自己的思路。“不管凶手到底是谁,他很清楚自己的行为。他知道李淑珍总是中午去麦当劳餐厅就餐。甚至知道她具体什么时间去。我们上午和她见面并没有打乱她的日常习惯。凶手因此得以按计划实施犯罪。我刚刚调查过,李淑珍本身是一个高度近视,而且有夜盲病,在昏暗的卫生间里,她的视力一定非常差。我还询问过餐厅老板,大约在午后12:30到4:00这个时间段里,顾客最少。凶手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你认为是凶手提前埋伏在女厕所里等她?”慕容雨川陷入了困惑,因为有些地方出现了矛盾。陆小棠按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看上去像是这样。而且,凶手不可能在作案之后从正门离开。当时餐厅客人那么少,那样很容易被认出来。”“可是那里是一条死路。只有厕所窗子能够逃走。窗框上都有铁栏杆。他有什么办法出去?”“那是你观察的不仔细。女厕所的窗户上的确有栏杆。但是,男厕所窗上的铁栏杆早就断掉了,连插销都坏掉了,窗外是一条背街的胡同。我可以肯定凶手进出都是通过男厕所的窗户,男女厕所紧挨着,他只要小心一点穿过走廊,就不会被人发现。”“所以,你要找的人是一个了解她日常活动的人。一个十分熟悉周边环境的人,特别是很熟悉麦当劳餐厅的人。”陆小棠陷入了沉默。按照这个思路分析下去的话,凶手并不是一个流窜作案的罪犯。他可能就住在附近,甚至天天趴在阳台上看着麦当劳餐厅进进出出的客人。乔凯从消毒柜里拿出一件干净的白色大褂穿在身上。接下来套上乳胶手套。丁兰把消过毒的解剖器械按顺序盛装在一个方形大托盘里,放在紧邻解剖台的实验桌上。“我要开始工作了,你们可以到外面等。”乔凯说。重案组的警察们乖乖退出了验尸间。让他们抓捕犯人,无论多么凶残的亡命徒,他们都会舍死忘生的冲上去。然而,面对着一个完整的人最终被一刀一刀切割成看不出来是什么,那是一种不一样的感受。几天之内,他们下班去超市,看到排骨和内脏熟食都会觉得恶心。这种缓慢而阴冷的恐惧的确不是谁都能够承受的。法医是一个例外,做法医的人未必是一个勇敢的人,但肯定是一个“变态”的人。屋子里还剩下乔凯,丁兰,武彪,陆小棠,慕容雨川,濑户美奈子。每个人都按照要求套上罩衣,鞋套,手术帽。慕容雨川找了一副乳胶手套悄悄戴上。濑户美奈子站在他身旁,如临大敌般的瞪着眼睛。乔凯看了看手表。15:30。他走到解剖台前。瓷砖镶嵌的解剖台固定在水泥地上。台面四周凸起,像一个很浅的水池,死者头部方向有一个洗刷用的水龙头。李淑珍头枕着橡胶块,起伏有致的躯体呈现在白布单下,看上去比活着时萎缩了。乔凯掀开白布单,女尸敛阖双眼,脸上痛苦的表情比之刚才似乎松弛了,仿佛在熟睡,唯有右脸颊上的黑色肿块十分醒目。他把白单掀开到女尸脚下,整个躯体暴露在冰冷的弥散光下。从案发现场到公安局的搬运过程使尸身上的伤口变得更加醒目,好像巨大的张开的嘴巴。锋利的十字形刀口把尸体的躯干纵横切开。刀口的形状几近完美。伤口边缘的皮肤已经皱起,把交叉处戳出的深深的裂口清晰的暴露出来。经过了一两个小时,伤口颜色已经开始变深,呈现出黑色。这两张微微咧开的红色的嘴巴好像一个女人哭泣的模样。一个女人怎么会有两张嘴?因为她死了。“死”本身就包含着各种各样的恐怖元素。“她身上没有太多脂肪。”乔凯仔细观察着女尸肚皮上的裂口说。由于切割的很深,皮下的脂肪和肌肉组织都已经外翻。“在腹腔靠下,肠道部位,有少量粪便溢出。大肠上有裂口,裂口边缘光滑,是被利器划破的。目前还不知道凶手是故意这样做,还是一种偶然。”他指着交叉处的的伤口说:“这里也被刺了一刀,透过了身体。仔细看,能够发现伤口边缘有细微的条纹。可以想见,凶手把刀子插进被害人身体后,用力转动。这样加速了流血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