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雨川现在已经可以理清整个案件的脉络了。但有一个问题始终困扰他。当山崎宽被他击败,自知必死无疑时,他为什么要编造那些谎话?不甘心认输,再一次愚弄对手?似乎是这样。但不可否认,在极短的时间里编造出近乎天衣无缝的谎言,山崎宽是一个天才故事家。案件真相大白,自己逃出险境,身边美女相伴。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慕容雨川长舒一口气,吉人自有天相。只在他内心中,还保留着一点疑问。他无法证明山崎宽,或者毛珍任何一人说的是真话,或是假话。真相只不过是建立在假设之上。山崎宽死了。毛珍也死了。他们两个人一定有一个在说谎。或者都在说谎。他一直在用解剖刀解剖着尸体,寻找哪怕最微小的证据。可是,即便再锋利的刀也无法解剖人的心思。你觉得它在,它是空虚。你觉得它不在,它永远纠结你的心灵。正如神话中,日复一日推着巨石上山的西西弗斯,他永远不知道,他所做的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邱诗嫣拉住慕容雨川的手,撒娇似的拽了拽。“等我拍完了眼下这部戏,我约你去西藏旅游,好不好?我一直都想找一个人陪我一起去那里……”“你不怕我?”“怕什么?”“我成天跟尸体打交道,你不怕我一时发了疯把你也解剖了?”邱诗嫣这次居然没被吓到,反而更紧的往慕容雨川身上靠。她说:“虽然有时候是很害怕,一想起你的手碰到过各种各样的尸体,浑身就起鸡皮疙瘩。你给我的感觉跟其他男人全都不一样。”“我给你什么感觉?”“危险。一丁点儿安全感都没有。”“那你还粘我?”“可是,转念想一想,又觉得特别刺激。你能伤害我,又能保护我,既让我感到害怕,又充满吸引力……”靠。慕容雨川心想,难道这就是山崎宽所说的人性矛盾?还是漂亮女演员都有这种受虐倾向?“哎,雨川……”“嗯?”“你说那个日本女孩儿是不是有病?”慕容雨川心头一颤。“为什么这么说?”“她难道不知道,那个男的是杀人犯吗?干嘛还要跟他在一起?都说日本人变态,现在真是眼见为实啊。”慕容雨川沉默。美奈子流泪的眼睛默默的望着他。那最后一眼,无辜的叫人心悸的眼神。他知道,他正在远离那栋破砖楼,远离这个小镇,远离这段恐怖的遭遇。他不想回头。乔凯。山崎宽。毛珍。濑户美奈子。真野琉璃。他统统都想忘记。他现在只想揽住邱诗嫣。一个漂亮、性感、圆滑、善变、自私、胆小,一个真真正正人类的小女人。他只想跟她上床,摸她的臀,揉她的乳,吻她的舌,抽插她潮湿的身体。仅此而已。不必考虑爱情,不必考虑责任,不必考虑忠诚,不必考虑背叛……他只想女人,吃饭,睡觉。那该死的无辜的眼神。那该死的柏拉图的迷恋。山崎宽说的话还不够拆穿一切吗?他跟美奈子毫无瓜葛,他有必要陷害她吗?而且,他根本没有时间来编造这样无懈可击的谎言。毫无疑问,美奈子就是杀死真野琉璃,自己亲妹妹的帮凶。可是,那该死的无辜的眼神。为什么那双眼睛里没有恨意?她应该怨恨自己才对。扑上来抓咬自己,掏出刀子刺向自己,是她露出本来的面目的时候了。她为什么什么都不做,只是忧伤的望着自己?同过去一样无辜,同过去一样单纯。“你怎么站下了?快走啊。”邱诗嫣的话把慕容雨川的思绪拉回现实。他几乎是被邱诗嫣拽着向前走。*—*—*—*—*—*—*—*乔凯把解剖刀擦得一尘不染。反射出刺眼的光。他问美奈子。“你怕吗?”美奈子说:“我怕疼。”“女人真是麻烦。”乔凯侧脸看见身旁还剩下两块酥饼。他拿起来递给美奈子。“把这个吃了。一会儿就不会觉得很疼了。你会做一个长长的梦。梦做完,一切就都结束了。”美奈子听话的接过来,飞快的吃下去。她噎的往上呕。乔凯把剩下少半瓶水递给她。她接过来一口气喝光。“现在可以了吗?”她问。“等你感觉困了的时候。”“那现在干什么?”“随便。”美奈子想了想,说:“你能不能给我讲讲迟菲菲?我一直都想了解这个人。”乔凯脸上的肉微微抽搐。美奈子探寻的望着她,她已经不怕他了。她连死都不怕,为什么还要怕他?沉默了许久,乔凯终于开口。“她是一个好强,也很倔强的女孩。却比你还笨。她喜欢言情小说,对数字一塌糊涂。她喜欢做饭,每次做的都很难吃。她洗衣服时,经常会把容易掉色的衣服放在一起洗。她跟你发脾气时,能保持一天一夜不跟你说一句话,但是,还必须你在她身边陪着她。”美奈子问:“那如果她生气时,别人走掉了怎么办?”“那个人肯定不会走,因为她只跟那个人发脾气,那个人就是我。”美奈子幽幽叹息。乔凯描述的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女孩,可是在他眼中,却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