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3章 但丁与佐川 8(1 / 1)

罗炎麟说:“应该是同一个人。凶手割肉的部位几乎完全相同。这是本案凶手独有的signature(行为标记)。”“可是,头三名被害人明显遭到过肢解。再被分别包装后弃尸……”“那取决与凶手手里的工具和所处的环境。”罗炎麟问钟庆顺。“能大致估计出凶器种类吗?”钟庆顺略显犹豫。“凶手这一次好像只使用了一种凶器。好像是一把普通的刀子。所以割肉时比较吃力。”罗炎麟点头。“如果他手里有电锯和斧头以及足够的时间,他一定还会像以前一样。”他四下望望,问王树林。“这座农贸市场在城市的什么位置?”“市中心偏西。”王树林说。“这一次几乎明目张胆,他都用不着给我们打电话提示弃尸地点了。”罗炎麟问:“你们这里的交通监控设施怎么样?”“只有靠近市中心的闹市区有摄像头。我已经派人去交通大队调取了录像带了。”钟庆顺和另外一名法医助手把尸体搬到车外。聚集在远处,充满心奇的群众正一个个抻长脖子瞧看。看见抬出一个白花花的东西,虽然看不真切,也都一个跟着一个发出唏嘘,脖子抻得更长。物证科的技术员随后进入轿车收集物证。15:09Y市公安局刑警队办公室。钟庆顺刚刚进行了初步尸检。有了检查头三具尸体的经验,他现在的思路已经很明确。没有了咄咄逼人的慕容雨川,他顿感压力减轻,重获信心。但愿那家伙呆在贵州大山里,永远别回来。他告诉王树林和罗炎麟,死亡时间大约在十二个小时以前,也就是昨天晚上七点到九点钟之间。他顺便还说,被害人的脖颈上有被勒拽的痕迹,但没有造成颈部软组织与软骨损伤,有可能造成短时间窒息昏迷。王树林问:“那被害人的死因是什么?”“这一次可不是静脉注射空气。死者的心脏、血液都没有问题。她的死因是由于尖锐的凶器直接击打头部太阳穴所致。”罗炎麟问:“你说被害人曾经被勒昏过?”“是。”“是被什么累昏的。”“哦。对了,是用被害人的挎包带。”“被害人的挎包带?”“对。挎包丢在车里,包带的宽度与勒痕完全吻合。”罗炎麟想了想又问:“我注意到被害人的一只脚上粘着一条胶带。你检查过吗?”钟庆顺点头。“她的双手双脚,还有嘴巴上都残留着胶带的痕迹。似乎她被捆绑过一段时间。”罗炎麟沉默片刻,说:“看来凶手跟死者认识。”“你怎么知道?”王树林和钟庆顺疑问的看着他。罗炎麟说:“这辆车应该是被害人开的车,轿车的样式与颜色符合年轻女性的身份。被害人在北海道餐厅工作,是一名女体盛艺妓,姓孙。我昨天晚上去餐厅见一位朋友,那时她刚下班,我见过她一面,时间大约在晚上六点多种。天已经黑了。她一个单身女人,夜晚独自开车回家,半路上不可能让一位陌生人搭车。所以,袭击者应该在她上车或者下车时动手。”王树林打断。“你怎么确定她一定回家,也许她会去什么地方会见什么人?她干那种工作,认识的男人肯定很多。”“她平时也许喜欢疯玩,但昨天应该下了班老老实实呆在家中。”“为什么?”罗炎麟推了推眼镜。“你没有注意蒙在她脸上的内库。上面粘着卫生护垫。一个来月经的女人应该不会半夜出去和男人约会吧?”王树林没法反驳了。他说:“照你这样讲,凶手只可能在两个地方绑架她。一是在她家,意外一个是在北海道餐厅附近的停车处……”罗炎麟说:“趁她到家停车时绑架她的可能性不大。那需要凶手提前潜伏在那里。但事实上他不会那么做。”“为什么?”“凶手昨天晚上计划作案的对象并不是她。而是临时改变了注意,临时挑选了她。”*—*—*—*—*—*—*—*第十九章恶魔那高耸塔楼的火红塔顶,那里霎时间突然出现三个地狱复仇女神,她们浑身上下,鲜血淋淋,她们的四肢和模样则酷似女性。——但丁“你怎么知道凶手的目标不是孙蕊?而是别人?”王树林的眼神里带着狐疑。罗炎麟说:“这个可说来话长。简单点儿说吧,凶手随身带着尖刀和胶带纸,原本是有犯罪动机。但如果他的目标是孙蕊的话,我想他会准备的更加充分。他会像过去那样,把她带回杀害前三个被害人地方,有条不紊的杀死她,肢解她,割肉,包装,丢弃尸块。有可能的话,他还会先囚禁她几天然后再杀她。而这一次,凶手似乎改变了自己一贯的风格,甚至在作案时出现了犹豫。”“犹豫?”“凶手用被害人的挎包带勒昏被害人,这就说明他事前没有准备好怎么对付她。同时也说明了被害人同他认识,所以他才能出其不意的袭击她,否则他只有用更暴力的方法将她制服了。制服被害人之后,他用胶带把她捆绑起来。按理说,他应该把她带回去处置,而不是在车里。说明他内心中很矛盾,又想杀掉她,又不想。”钟庆顺这时插嘴。“我刚才还有一点忘说了。被害人的脚掌和膝盖有擦伤。好像赤脚奔跑过,又摔倒在地上……”王树林反应似乎很快。“这么说,凶手并非很顺利的抓住她,她是在奔跑时被抓住了。”如果他的说法成立,凶手有可能是一位陌生人。“我倒觉得是她在被凶手制服后尝试过逃跑。”罗炎麟说。“否则,没有办法解释她脖子上的勒伤是怎么回事。”他顿了顿。“正因为她的突然逃跑激怒了凶手,所以,凶手才用铁器狠狠击打她的头部,要了她的命。后来不甘心,就草草割掉她身上的肉,然后弃尸。”周围的警员们都不再说话。罗炎麟说到这里眉头并没有舒展,反而慢慢拧起。他心里生出了一种疑惑。他已经在心中为这名凶犯画了许多张“肖像”。凶犯从外表到内心正在越来越清晰……然而就在这时,凶手却做出了一件不合乎常理的事情。按照罗炎麟的“犯罪心理画像”描述,凶手有着相当冷静而残酷的性格。这样的人或许行动缓慢,不过,一旦下定决心就会坚决执行。这样的人怎么会犹豫呢?而且他居然在绑架孙蕊时让她中途逃走了,才又气急败坏的杀掉她。这种暴怒失控的风格与他的“肖像”截然不同。难道当时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况吗?是什么打乱了罪犯的计划?*—*—*—*—*—*—*—*15:30物证科的技术员经过对车座上的纤维和毛发进行化验。发现除了被害人孙蕊以外,至少还有另外一个人曾经坐过她的车。而且极有可能是一名男性。纤维为尼龙。15:41从交通队拿回的录像带显示,在昨天晚上约6:30~9:40分之间。市中心三个马路口的路况监视器一共四次拍摄到孙蕊那辆黄色的QQ奇瑞。6:31和7:08分别拍摄到QQ向东行驶。8:41和9:29分别拍摄到QQ向西行驶。王树林不解。“凶手在干什么?在市区里兜圈子吗?”罗炎麟说:“在7:08到8:41监控拍摄以外这一个半小时时间里肯定发生了一些事情,出乎凶手意料的事情。孙蕊应该就是在这个时间里试图逃走的。”“出乎意料的事情?”“凶手原打算把被害人带到某个地方,结果临时改变了注意,把车掉头开回来,开到了农贸市场。之后弃车逃走。”王树林说:“先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凶手的身份能不能进一步确定?”罗炎麟没有看任何人,沉默片刻才缓慢开口,好像在自言自语。“凶手,男性,相貌出众。年龄在25岁至35岁之间。穿戴整齐,有固定工作。当过司机,或者在汽车配件修理商店工作过。住所在市内,市中心以东,五里地范围。单身。女友……”他停顿了一下,忽然意识到,眼前的分析与自己头脑中已经存在的那个形象相去甚远。所有人都在看他,不知道他心里的矛盾。他尽量排除脑海中已然存在的假设,完全按照心理画像的程序客观机械的分析下去。“他交往女人,但是没有固定的女朋友,没有要好的朋友。他收入不高。社会地位不高。对自己现状不满,怀有深深的自卑心理。他很可能来自农村家庭。他很可能就在北海道餐厅工作。或者……跟餐厅内部的人关系密切。”王树林忍不住问:“根据是什么?”“孙蕊是北海道餐厅数一数二的高收入艺伎,性格孤傲,自视甚高。若非社会地位很高或者相貌出众的男人,她是不会与之交往的。她能够毫不防备对方,至少说明她对对方并不反感,那个人至少应该符合其中一条。但因为留在死者车里的男性衣料为普普通通的尼龙。这不符合有钱人的特征。通过与前三起案件对比分析出,凶手性格长期压抑,外表极端整洁。而低收入的工作与社会地位偏低也会是他产生自卑心理的原因,甚至他的童年有可能遭受过某些创伤。往往这样的人一旦爆发,手段就会异常残忍。譬如,他把内库蒙在死者脸上,这样做了是为了使死者非个性化,强调对她的侮茹意图……他把女性视为一个渴望又憎恨的群体……”“……他犯案随机性很大,同时具有冒险性,恰好说明他的独身特点。他对北海道餐厅周围的环境十分了解,甚至跟餐厅内部的工作人员也熟悉。说明他很可能在餐厅工作,至少,跟餐厅里面的工作人员相当熟悉,他才能有机会经常去餐厅。”“那你怎么确定他是农村人?”有人问。“通常农村人会比城里人更渴望改变自身的境遇。他所承受的压力也比城市里长大的人大得多。而且,”罗炎麟顿了顿。“路况监视器显示QQ车最初朝东行事。那是远离市中心的方向。他会去哪儿?我估计,他租住在城里,但是在城外农村里还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不可能是他为了作案租下的,他没有那个经济实力。很可能,他每次绑架被害人都会带到那里处置。这一次,因为意外情况他不得不改变了主意,故意把车开到城市以东远离他在城市的住所,以此扰乱我们的侦破方向。”“等一下,”王树林打断。“你刚才所说有一处矛盾。”“哪里?”“凶手的作案地点如果远在农村。那他是如何把被害人从城里带过去的?总不能每一次作案都抢车吧。何况,前三名被害人也不是能买得起车的有钱人。”“他一定自己开车。”“自己开车?!可你刚才说他收入微薄……”“那也许是一台二手车,甚至报废车。经过改装后勉强可以使用。不过,还有一种可能,他本身就是司机。”所有人眼前一亮。凶手的身份无形中又被缩小了。王树林说:“你刚才说,他有可能住在市中心以东……”“他把车停在农贸市场,这个位置距离他现在的住房不会太近,同时又不会太远。弃车后,他即便绕远,也应该能在一个小时之内赶回家。”肢解者画像:男性,Y市农村人,相貌出众。年龄在25岁至35岁之间。内向,穿戴整齐,有固定工作,与北海道餐厅有密切关系。可能是司机,或者在汽车配件修理商店工作过。住所在市内,市中心以东,五里地范围。单身。17:13王树林把市区地图铺在办公桌上。北海道餐厅里低薪的男性工人名单放在旁边。名单上标注了每个人的基本履历,包括现在的家庭住址。所有专案组的成员都把脑袋凑过来,看着他瞪着血红的眼睛用红笔在地图上画圈。一个圈代表一个人名。不知道最终哪个家伙最倒霉。法网恢恢,疏而不漏。*—*—*—*—*—*—*—*18:01北海道餐厅。露天停车场。万春山坐在小货车里瑟瑟发抖。车窗外天又黑了。他抖得越来越厉害。不是因为冷,而是害怕。人害怕到极点感觉跟快要冻死差不多。张可欣今天下班早,穿着那套松松垮垮的外套远远的消失在街道上。他对她已经没有了欲望,他现在正在用全部的力量抵御恐惧。一小时前他接到一个电话。“你被警察盯上了。他们很快就来找你。好自为之。”电话挂断,他的心沉下。他知道警察来找他干什么。孙蕊死了。昨天他原本是想跟踪张可欣的,为什么鬼使神差又去找孙蕊?这个昨天还神气活现的女人现在变成了一滩烂肉她活着时贪得无厌,抓住他的把柄步步紧逼。现在她死了,却依然没有放过他。他仔细聆听着车窗外面的声响,也许远处正有呼啸的警笛飞驰而来。我该怎么办?他按照刚才拨来的电话号码打回去。无人接。我该什么办?被警察抓住,他有办法说服他们吗?像推理电影的剧情那样,给自己找一堆不在场证明?张可欣会不会向警方告发自己,就像孙蕊昨天说的?肢解三个女人的凶手,再加上一个孙蕊。这样的罪名他有几颗脑袋都不够枪崩的。他想不出还有什么退路。只要落入警方手里就是死路一条。夜空里似乎划过一声尖锐的呼啸。他哆嗦了一下。一咬牙,转动发动机钥匙,用力往油门上踩下。写着“北海道”字样的小货车以赛车的速度蹿出了停车场。似乎撞掉了一辆雪福来的后视镜。嘿嘿,活该。恐惧到极限就会疯狂,疯狂就会不顾一切。他感觉到无比亢奋。就像他躲在女厕所里,听着张可欣撒尿的声音,幻想着她一丝、不挂的模样。不,比那更刺激。他开车冲上马路,一路驰骋,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就是这种处于速度中的快感,令他完全松弛,不再恐惧。可欣,可欣……他快乐的喊着张可欣的名字,猛踩油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一辆卡车斜刺里挡在前面。他还没有疯狂到不在乎死活的地步。他猛踩刹车。刹车失灵了。小货车朝卡车直冲过去。他来不及多想,猛打方向盘,车头擦着卡车车身滑过,冲上人行道。前面已经没有路了。一个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妈妈出现在车前方。一瞬间,他心中闪念邪恶。一条命换两条。划算。太划算了。他隔着挡风玻璃看见女人惊恐万状的眼神。童车里的小宝贝依旧安然熟睡……货车冲过去——车头撞在办公楼的外墙上,完全凹陷,挡风玻璃散成颗颗碎粒,在他脸上割出道道血口,方向盘与仪表盘压向他的胸口,他被夹成了馅儿饼状,内脏从口腔里挤出。那一刻,他眼球暴突,意识却还清晰……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在最后一刻又打了一次方向盘。女人可能被吓哭,婴儿可能被惊醒。没有人会为他人生最后小小的善念而感动。人到底怎样活才算值得?*—*—*—*—*—*—*—*司机停车,路人驻足,所有人都默不作声的观望着车祸现场。成百上千人同时停止各自的动作,仿佛时间骤停,仿佛世界末日不期而至……这也是一种奇观。胆子小的躲在远处,胆子大的凑到车头看里面的人死得多惨。有道德的打电话叫急救车。没道德的用手机拍照发到微博上。一辆银色宝马从肇事车旁边缓缓驶过。开车的年轻女人侧脸,仔细瞧了一眼,说:“死翘翘了。”坐在副驾驶的男人叹息。“是你找人在他车上做了手脚吧。”“……”“别告诉我说不是你。”“是有怎样?”“你做的太过分了。”女人冷哼。“我还不是为了你?如果他真让警察抓起来,你还想脱干系吗?”男人没说话。女人接着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那些事儿?”他一惊。“我干什么了?”“那还要我一一说明吗,但丁先生?”女人霍然甩脸,目光直直盯在他脸上。“我在你的手机里看到了这个名字,还有一个人叫佐川一政……”女人对面那张漂亮的脸顿时僵硬。*—*—*—*—*—*—*—*12月3日,星期六。10:06Y市公安局刑警队办公室。法医科、物证科的分析材料统统摆在办公桌上。专案组每个人的表情都不相同。昨天傍晚,他们兵分两路,一路去万春山家,一路去北海道餐厅。万春山是餐厅的运货司机,兼装卸工人。昨天晚上他是晚班。去万春山家的那一组刑警扑了空。去北海道餐厅的那一组晚到一步。他们赶到餐厅时万春山的车祸刚好发生。万春山的体貌和性格特征与罗炎麟的“画像”惊人相似。由于他是单身,性格孤僻,又没有固定的女朋友,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详细背景。只知道他是农村人,而且原名不叫万春山,所以一时间找不到他的老家。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囚、禁杀害的前三名被害人暂时成了谜。但他的作案手段已然水落石出。他平时主要负责为餐厅拉运食品原料,常常跟厨房打交道。可以随意弄到大型砍刀和肉钩,以及那些专门给艺伎吃的DH全效营养素。他绑架那些女人,利用小货车运回农村老家,先囚禁数日,再将她们杀死,割肉,肢解,包装。之后,开车将包装好的尸块拉到城市各处丢弃。然后给警方打电话,指示弃尸地点。王树林用力一锤桌子。“妈的。就让他这么轻而易举的死掉,太便宜他了!”不管怎么说,案件侦破圆满成功,干警们个个面带喜色。唯有罗炎麟独自沉吟。他还有心结没有解开。第一,前三名被害女人都是被静脉注射空气致死。一个高中文化的万春山有这种技术吗?第二,三名死者被往复式开颅锯切割。万春山又是从哪里弄到这种工具呢?第三,也是最让他难以释怀的心结。佐川一政是什么回事?是万春山给自己起的名字吗?他为什么要给自己取这个名字?他为什么与当年佐川一政杀人后的割肉方式如出一辙?第四,真正的佐川一政恰好在这个时候来到这座小城。就住在北海道餐厅上面的明珠酒店,仅仅是巧合吗?第五,混小子慕容雨川办案办到现在还不回来,是不是真打算带着美奈子继续逃亡?*—*—*—*—*—*—*—*专案组全体警员下午放假,罗炎麟回到毛平家。毛平早就得知了案件告破的消息,特意让女友烧了几道好菜,摆酒庆祝。毛平说:“你小子天生就是露脸的命。现在整个Y市的公安系统都在谈论“心理画像”。把你说的神乎其神。”罗炎麟一笑置之。眉宇间却没有高兴的表情。喝了两杯,他问毛平。“楼上那位姓欧的医生这两天怎么样?”“什么怎么样?”毛平不解。“通常都是女人愿意打听他。就像我那位,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也是经常有事没事跟我提起那家伙呢。”女友在桌子底下狠狠拧了他一把。东北丫头手劲非比寻常,毛平一边嘶嘶的抽着冷气,一边说:“我好几天都没看见他了。不过也是常有的事儿。我经常早出晚归。跟他的作息时间不一致。你问这个干什么?”罗炎麟没回答。吃过饭,他给张可欣打了一个电话。张可欣开心的不得了,说我还以为你只有处理案件时才会想到我呢。你现在在哪儿,我立刻赶到。这女孩从来没有跟男人交往的经验。不晓得欲擒故纵的道理。时间还是下午,罗炎麟带着她到市中心一家餐馆吃了一顿饭。罗炎麟主要是为她点菜。女孩不知道为什么变得矜持起来,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罗炎麟问:“不合胃口?”张可欣不好意思的说:“你给我打电话时我正在甜品店里吃呢。我现在吃下的热量足够我绕着住宅楼跑三十圈的。我要是再吃。非得跑吐了血不可。”罗炎麟说:“放心吧,我给你找了一份消耗体能的差事。”“咦?”“你上次不是要找蓝香琴的女儿吗?我一会儿带你去。”“真的?”张可欣一脸惊喜。事实上,罗炎麟并不急于带张可欣去见月月,他一直等到将近傍晚,才领着张可欣回到住宅楼。毛平住一楼,蓝香琴住三楼,欧青仁住五楼。他首先来到蓝香琴家敲门。敲了很久,门内才传出响动。又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探出头,紧张的打量着他和张可欣。张可欣蹲到她面前,说:“你还认不认识小姨呀,月月?”女孩瞅着她,抠着嘴。没反应。“她跟你不亲呀。”罗炎麟说。“我有办法。”张可欣把手伸进肥大的衣服里,变戏法儿似的掏出一颗绿色的糖块儿。又掏出一颗红色的糖块。一手握一块。在月月面前来回晃。晃得小女孩儿眼花缭乱。然后,她把一只手掌摊开,掌心放着绿糖块。她把另外一只手摊开。什么也没有。她学着小孩子的声音细声细气的说:“咦,我的糖哪里去了呢?”月月惊奇的瞪大眼睛。瞅瞅张可欣的手,瞅瞅张可欣的脸。“你想不想知道糖块去了哪里呀?”张可欣问。月月忙点头。“唔……出来了……”张可欣用那只空手飞快的在月月脸蛋儿上划过。红糖块出现在掌心。“原来它自己跑到月月身上了呀。既然它愿意去,就给月月吧。”女孩儿欢喜的接过糖。罗炎麟称着张可欣逗月月玩时,走进房间。欧青仁不在。他想了想,直接上楼来到欧青仁家。他已经想好了说辞,名义上是张可欣想抚养月月,跟欧青仁打声招呼。按了很长时间门铃,没人开门。他走到楼外,看见欧青仁家的窗子黑着灯。现在是晚饭时间,他能去哪里?他回到蓝香琴家,看见张可欣正在厨房里刮土豆皮。他问干什么。张可欣难得生气,气呼呼说,看来一定要把月月带走。表姐那个邻居昨天晚上就没回来,孩子饿了快两天了,管都不管。“他两天都没回家?”罗炎麟问张可欣抬起头。“你认识那个人?”“欧青仁。你也应该见过他。”“是他?”“有印象吧?”“记不住了。”张可欣低下头继续削土豆。罗炎麟对欧青仁这个人越来越感到困惑。如果要让他对这个人“画像”。这个人是很模糊的。他不具有鲜明的个性。除了拥有一张漂亮的脸庞,他的为人只能用乏味来形容。然而罗炎麟透过他的眼神,却又能感受到他内心深处的挣扎与不安。这种感觉几乎从罗炎麟第一眼看见他就产生了。而这个人的纠结又似乎与蓝香琴这个女人紧密相连。到底因为什么?这个男人心底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他与这起碎尸食人案之间若有若无的关联是否另有深意?张可欣做菜很香。嘴馋的人厨艺都不错。弹簧蛋、呛土豆丝、拌黄瓜,虽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吃起来口感居然很好。三人围坐一张桌。饭菜热气腾腾。假如此时有人误入房间,会以为是一个温馨的小家庭。罗炎麟总是在给别人“画像”,想象别人的生活情景。他却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如果结婚生子会是什么样的。如果他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小职员,有一个漂亮善良的老婆,一个可爱懵懂的孩子,一对儿唠唠叨叨的父母,他的生活会不会比现在更幸福?张可欣只顾给月月夹菜,没注意到罗炎麟正在望着她出神。吃完饭张可欣就要拉着月月走,月月却执拗起来。张可欣不高兴了,掰着手指头开始数落。“你妈妈不管你,那个男的也不给你饭吃。你干嘛还要呆在这里?”月月垂头,脚尖不停蹭地。她小声嘟哝。“妈妈管,妈妈会回来。等妈妈回来……”张可欣气得在原地转了三圈。罗炎麟以为她会把女孩扛起来就走。到最后,张可欣无可奈何的瘪瘪嘴。“好吧,那我留下。”不过,她接着提出一个近乎无理的要求——要罗炎麟也搬过来住。饶是罗炎麟一贯从容,也禁不住吃了一惊。“为什么?”张可欣赶忙解释。“你别误会。我就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害怕。”“害怕?”罗炎麟不解。这里只有一个小女孩,又不是一只小怪物。“我在陌生人家睡觉就会害怕。”张可欣扭扭捏捏。“你就当做做善事好不好?反正也帮过我,也不在乎多帮一次。”罗炎麟也不知道她这是在央求,还是耍小无赖。他转念一想,如果欧青仁回来,一定会来这里看望月月。于是就同意了。冥冥之中带着某种联系。这里曾经住过一位身价最高的女体盛艺伎。那名艺伎失踪了。现在又住进一位身价最高的女体盛艺伎。她目前还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