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6 章(2 / 2)

他明明听从了劝告,按照既有的规则,做了他应该做的,却面临了更多的指责和约束。这令他心生疑惑:夏省身前来劝告他的,究竟对不对。

几个幕僚拿了政务来回,都被三皇子一通生气,赶了出去。

一时天色渐完,三皇妃听说丈夫今日不顺利,命人举着灯烛,她自己提着给丈夫制的甜羹,来到东宫的外书房。

三皇妃软语安慰,那甜羹又是三皇子素日最喜爱的,那热乎乎、甜丝丝的香气,抚慰了三皇子的脾胃,便也顺带安抚了他的脾气。

见到丈夫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三皇妃赶紧亲手从食盒里盛了一碗出来,递给丈夫。

三皇子刚要接,忽然闻到了三皇妃身上的香味——

那样清新的花果香气,与过去人们用龙涎香、速沉、安息香熏在衣物上的味道完全不同。这味道水灵灵的,三皇子仿佛自己就站在清晨的御花园里,面前就是一枝沾着露水,含苞待放的月季。

“殿下喜欢这味道吗?”

三皇妃看出了三皇子微闭着眼辨析这香味的神情,登时喜滋滋地问。

这是……香水?!

这世界果然在变化,现如今,他的妻子已经在使用这样的东西期待着讨好自己了。

三皇子想起这茬突然愈加愤怒,伸手一挥,登时将妻子手中的甜羹打翻在地。

“滚!”他涨红了脸怒斥道。

三皇妃完全不知道究竟是怎样惹恼了丈夫,但也只能忙不迭地叫人进来,收拾了被打碎的瓷碗和被泼了一地的甜羹,捂着面孔匆匆忙忙地退了出去。

她身后跟着她进来的小太监不知该走还是该留,惊惧之下选择将手里的烛台顿在了三皇子的书桌上,连滚带爬地随着三皇妃退了出去。

三皇子这下子就只能眼睁睁地望着桌面上的烛台,看见上面点着的三枚无烟蜡烛,火焰明亮、稳定,安静燃烧着,似乎在嘲笑他。

一切都在变化。

快到人们都还来不及留意,过去的依旧溜走,他以前只是一个闲散皇子时候的那些日子,可以悠哉悠哉经营如意居自在堂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复返,再也回不来了。

他便想不要这些变化也不可得……究竟该怎样阻止这些该死的变化?

三皇子将头埋在臂弯里,刚才甜羹引起的饥饿感并没有消除,此刻越发成为一种折磨,磋磨着他的胃袋。但又像是他心里终究不舒服,不得安生。

这时外头有个小太监怯生生地来报:“五殿下求见——”

三皇子一抬头,好奇道:“老五?”

五皇子跑来这里见他?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说来这五皇子,在他们兄弟几个之中可真是一个异数。皇子之中那位身世最奇特的老六贾放曾经给他起过一个外号,叫“小透明”,这外号不知道怎么传扬出来了,偏生还十分贴切。老五就是这么一个“小透明”,不声不响,没有半点存在感。如果不是逢年过节需要准备节礼,估计都没人会想起他来。

谁让这位五皇子身份尴尬,不是他们的亲兄弟,只是堂弟呢?

但三皇子在满心满腹郁闷怨气的时候,突然有个兄弟上门来看他,三皇子怎么也要摆出一副好脸色出来。

更何况,这位五皇子上门的时候非常上道,并不是自己独个儿前来,他身后还跟着几个酒楼的厨子,抬着一桌席面。

“弟弟不才,没什么好孝敬三哥的,适才路过晚晴楼,点了几个菜……”

五皇子说话的时候,低垂着眼帘,略带几分羞涩。

三皇子抬头看他,心想:这些年,的确忘了拉拢这位小五。但这也难怪,他们兄弟几个人,各自有各自的想法,几乎每个人在做的事都不大一样,他忙于自己手头上的琐事,难免就忽略了小五。

但此刻看,五皇子似乎比他记忆中显得更要成熟一些,但依旧略显单薄。

五皇子拥有他们一家子共通的好相貌,肤白,五官细巧,低垂着眼眸说话的时候宛若一个好女子。三皇子盯着他的时候忍不住想:都是贾放是他们兄弟之中生得最出色的,但将那些根本没资格上皇家族谱的统统刨除,相貌最好的,恐怕还要数这位老五。

“老五啊,不是三哥说你,你来就来,带这些做什么,是觉得三哥这里会少你一根筷子?”

三皇子盯着五弟,不禁想起当初——他们兄弟五个,当初贾放还未来,太子二哥尚在的时候,被教导说他们就是亲兄弟,亲手足,一定要友爱。

但是后来五皇子发现了自己的真实身世,很是烦恼过一阵,那是天天哭,被大皇子训斥为“跟个娘儿们似的”,便是太子和自己悉心开导。

那时他自己也是个少年,也不知道安慰对方时该说些什么,他好像只顾着说:“叔叔是个坏人,你不是叔叔的孩子,你是我的兄弟,那自然是父皇的孩子。”

可是事实证明,五弟就是义忠皇叔的亲儿子,是他口中那个“坏人”的孩子。

当时他也不晓得五弟会不会因为那少年时的无心之言而记恨自己。

后来……五皇子没有记恨,而且认了命,背负着自己的身世,成了一个“小透明”。

现在想起来,三皇子心中多少还是存了一点歉疚之意。毕竟皇父与义忠皇叔之间,无所谓谁对谁错,谁好谁坏,最后都只是成王败寇,由胜利者书写历史而已。

“三哥,不能这样!”“小透明”似乎被三皇子这位监国皇兄的态度给吓到了,连连摇手:“不不不不……”似乎染了四皇子说话的毛病,连个顺溜话都说不出来。

“你们,快开始——”

五皇子招呼守在三皇子书房之外的那些负责试菜的太监。东宫的规矩,所有太子入口的东西,都要由这些太监亲口试过。三皇子还未成为太子,但也有幸享受了这般待遇。

不愧是京中第一大酒楼晚晴楼!——三皇子还没尝到这些美味佳肴,只是见到了试菜太监的动作与表情,便觉饥火中烧。

若是刚才那碗甜羹没有被他打翻就好了,至少还能让他垫垫,不至于像现在这般……挺丢人的。三皇子暗暗吞下了一口口涎。

“还有……”五皇子又取出了一坛子琼浆玉液,也命试菜太监尝了。只见那太监双眼一亮,显见得是东宫也不多见的好酒。

终于等到试菜太监向三皇子行礼,表示他们都还好端端地活着。三皇子赶紧招呼:“来,老五,今日陪哥哥喝两盅。人生那么多烦心事,可活着不就是该享受的吗?”他是真的有点儿迫不及待了。

五皇子却一脸的惶惑:“三哥,您不问问我来求什么?”

俗话说得好,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小透明”也不掩饰,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三皇子登时道:“这有什么,咱们是兄弟,一笔写不出两个周字来。你不来求三哥,难道去求旁人吗?”

“来,先不说别的,你告诉哥哥,想求什么?”

“在府里待着太闷,想求个差事?”

“我就说嘛,你早就该出来求个差事了。你看人家老六,说是一去南边三千里,可是父皇转眼就把老大打发了去帮衬着他……还真是叫人怪眼红的……”三皇子这么说着,突然觉得自己也挺嫉妒贾放的,登时更加坚定了要拉扯老五一把的心。

“是,”五皇子抿了一口酒,面颊上一片浅淡的红晕,“是闷了些。想问问三哥,五城兵马司或者京营守备……有没有哪个职务空出来我可以担担的。”

三皇子一皱眉头,道:“这两个地方都有点儿麻烦啊!”

五皇子一脸的惶惑,连忙又给兄长劝上了几杯,才道:“麻烦就不要,麻烦就不要了……”

“我……我也不知道这些对三哥来说也还麻烦……”

三皇子登时激起雄心,道:“话怎么能这么说?不麻烦!你三哥明日就出城,问过父皇去。”

“小透明”的脸涨得更红了,使劲摇手,道:“还要惊动皇上,那更是弟弟的罪过……三哥,弟弟意不在此,只是想找个事情做。哪晓得,哪晓得……”

“三哥千万不要如此。弟弟刚才不过是随口一问。”

“不是不想试试旁的职位……旁的,弟弟也怕不敢胜任……”

“……”

三皇子初时觉得这酒就是香,但饮到现在才觉得酒的后劲甚大,他本就是空腹吃酒,此刻更是颠三倒四说不清话来。

“老,老五……你,你要是在这酒里下点儿药……哥哥今儿就得结果在你手里……”

他醉眼乜斜,瞅见五弟脸上一片平静,猛地心惊——

确实如此,如果老五想要对他不利,今日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置他于死地。

然而他醉过去再醒来,发现这样的事并没有发生。

第二天,阳光顺着窗棂的缝隙照进来的时候,三皇子发现自己还好端端地活着,还是监国的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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