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镇子中心的那个胡家去看热闹的最多，她也是最爱说人闲话的，仗着她丈夫是里长，识文断字镇上人偶尔写封信或者念家书都要找他，所以没人敢得罪他家，纵的她说话更是没遮没拦，让她害得家宅不宁的不是一家两家。

人们当面不说她，背后每一个不骂的。

胡家的一向爱面子，出现在人前就衣装整洁，就算出门买菜，也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

可这会儿她却披头散发，只穿着寝衣，狼狈地跪在院子里的牲口棚子里。

身上头上滚的都是驴粪，脸上还被驴踢了几脚，青一块紫一块的，在月光下看得十分分明，竟有几分可怖。

一声凄厉的尖叫之后，一股尿骚味从她身下蔓延开来，她居然当众失禁了。

她的儿女见她丢丑，低着头红着脸，一左一右地架着她，想把她带回屋里。

篱笆墙外围了好多人，这样看着实在是丢人现眼。

可那胡家的像疯了一样挣脱，跪在地上磕头不止，“我再不敢了，再不胡说八道，阎王老爷饶了我，不要把我的舌头，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不要祸及儿女，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她疯疯癫癫地说着，人们也听了个大概，议论纷纷说她是舌头嚼多了，阎王爷要拿她治罪拔舌头。

像是要印证众人的说法，她满地打滚，哭嚎着：“我错了，再不说人编瞎话了，阎王老爷饶命啊！饶命啊！”

她的丈夫儿女见她闹得实在不像话，她家的一双儿女还没定亲，她这样一闹以后哪还能有好人家愿意同他们结亲家。

这时，她丈夫心一横，抓起一把驴粪塞进她嘴里，一个耳光打上去，骂道：“哪里来的孤魂野鬼竟敢上我家媳妇的身，还不快滚！”

可他的话并没能改变什么，刚才媳妇的话明晃晃就是她平时编瞎话太多，让小鬼拖去阎王殿受审呢，打量谁是傻子，能让他三言两语糊弄过去。

有上了年纪，自认有些阅历的人冲着他们喊道：“还不快取些黄表纸钱，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快给些好处，也好放你媳妇回来，拖得久了只怕要丢了性命。”

“就是，给她烧点买命钱，她也好少受点罪不是！”

胡家的女儿到底心疼母亲，摸着眼泪跑到屋子里取了黄表纸钱，跪在地上烧了，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好话。

此时胡家的眼里和众人都不同，她自觉已经到了阴森恐怖的阎罗殿。

堂上高坐的是阎罗王，旁边是牛头马面，身边围着各种惨死的小鬼，吐着舌头，吊着眼珠子，一个个都对她怒目而视龇牙咧嘴，腥臭味直冲她脑门子，非要让她说出自己的恶行。

可她平时传闲话都是一时口舌之快，有时候自己说完也就忘了，这会儿又惊又怕，哪里还想得起来，只能一味地磕头求饶。

各种刑具就摆在她身边，火炭烧的正旺，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一口大锅里满满都是油，不知是炸过什么，油色黑如墨水一般。

十字形的木架子上血迹斑斑，上面依稀还带着血肉，散发着难闻的臭味。

一个长条形的桌子上依次摆着大剪刀，鞭子，狼牙棒，还有像锯子一样的东西。

无一例外的是，上面都带着斑斑点点的血迹。

身边的小鬼手里拿着烧得滚烫的火钳子，口口声声要拔了她的舌头，她悔不当初，只恨自己少长了个头，可是除了磕头求饶什么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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