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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搂着,好一通的哭,又怕叫外头人听见,只得压抑着。锦书擦着眼泪说,“你过得挺好吧?看看都富态了。气色也好,我料着婆家待你不错,都受用到脸上了。”
苓子嗤地一声笑了,“你是变着方儿的说我胖吧?婆家好不好是后话儿,他老子娘看得开,早早就分了家,小家单过,比一大家子聚在一块儿,天天为柴米油盐缠斗的好。”给她整了整衣领道,“别说我,说说你自个儿。你在宫里受了多大的委屈,怎么想着要逃出来了?是皇后娘娘不依不饶吗?还为那镯子的事儿给你穿小鞋?”
锦书摇了摇头,“不是的,那事儿早过去了,挨了两板子,后来太子爷把我给救下了。我也不知打哪儿说起,前头为那玉堂春镯子,我怪对不住你的,心里一直记挂着,可巧今儿遇上了,我好歹要和你陪个罪。”
她说着要起身行礼,苓子忙把她按住了,“快别这样,咱们姐妹的情分明摆着的,你要这么的就见外了。谁也没想到皇后主子在这上头做文章不是?横竖她要整治你,哪里找不着由头呢!太子爷倒是个有心人,他对你也算有情义的,那你这趟出来没支会他一声?怎么闹得全城戒严了?”
锦书嗫嚅道,“我和太子爷不能怎么样,昨儿放了恩旨,他指了婚,年下就要完婚了。”
苓子恍然大悟,敢情这是没了着落,心灰意冷了才出逃的。遂叹了口气道,“我原就说,你两个要有个结局怕是难,没想到真说中了。太皇太后怎么说呢?老太太总归是顾着大局的,八成也难为你了吧?你这会儿还在敬烟上?”
车外马蹄声踩踏在青石板上笃笃的响,锦书只觉心思烦杂,她皱着眉头靠在苓子肩上,心事也不瞒她,齉着鼻音儿说,“我到御前了,在尚衣上当值。这回是跟着万岁爷出来遛弯,我瞧准了时机趁乱逃出来的。”
苓子听了脑子里混成了一团浆糊,侧着头喃喃,“怪道呢,我说你怎么出宫门的,原来是陪万岁爷出来的!多亏了我今儿回娘家去,要不你可怎么办?出不了城门,也没法儿打尖儿住店,各处客栈驿站都有护军挨家挨户盘查呢,难不成还在破庙破芦席下过夜?明儿天亮又怎么样呢!”
锦书愧疚道,“我不能连累你,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怎么向你姑爷交代?”
“那不碍事,他是个好人,也明白事理,和他说说让他想法子,爷们儿总比咱们路子野。”
说话马车停下了,外面丫头打了帘子,笑嘻嘻的说,“舅爷,到家了。”
锦书知道她拿她逗趣儿,不由红了脸,苓子啐了口道,“烂舌头的小蹄子,再油嘴仔细我打你。”一边携了锦书的手说,“到了,小门小户的,你别嫌弃才好。”
“你拿这话臊我呢!”锦书抿嘴一笑,“好坏不论都是自己家里,守着这一亩三分地,还稀图什么!”
这是个倒座的二进四合院,院墙后头还连着建了个小院子,算下来也有一二十间屋子。夕阳斜照着院里的鱼缸和石榴树,瞧得出这是个殷实之家。
抄手游廊上收拾花草的使唤丫头和老妈子都过来见礼,苓子只道,“这是我娘家堂弟,外省上来应试的,回头收拾好酒菜,等三爷回来就开席。”
手底下的人应下了,蹲了福又都忙去了,锦书冲苓子笑,她嫁了个好人家,她真心的替她高兴,“多好的小日子啊!你一定是咱们姐妹里头福泽最厚的。”
苓子拉她到炕上坐定了,又吩咐人打水送换洗衣裳来,才说,“那可不一定,你别说,我觉着你前头苦,后面总有苦尽甘来的时候。你和我说说体己话,你这回是为什么出逃?到了万岁爷身边,照理是没什么委屈可受的了,我知道万岁爷待你也不寻常,你何苦出来受这份罪?弄得现在东躲西藏的!我打量护军这势头,恐怕不找到你誓不罢休。万岁爷这回是铁了心了,恐怕明儿九门得封了六门,你能上哪儿去呢?外头的世界未必比宫里好,你擎小儿又在内城里养大的,出去了我也不能放心,我瞧你还是在我这儿吧,以后的事以后再做打算。”
这是客气话,暂时的避难或者可以,常住就没有道理了。她知道苓子真心为着她,可她如今嫁了人,万事也得顾及姑爷,自己又不是带了金山银山的香饽饽,穷亲戚都有人嫌,何况自己是这么个境况!她一味的摇头,“我既然出来了就得出城去,我要上保定去!我父母兄弟都葬在那里,十来年了,我没能去祭拜过一次,日里夜里的想着念着,这回就是死,我也要去碑前磕个头!”
“那道儿可远,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好!”苓子拿着篦子给她梳头,嘴里嘀咕道,“你啊,旁的没什么,就是死心眼儿。我本不想说什么规劝你的话,可要是留在宫里,太子爷就算迎娶了太子妃,他心里装的还是你。等将来他御了极,你们有的是厮守的时候,何必要逞一时之气呢!”
锦书满肚子的话,在宫里也没个贴心人能说,她和苓子亲姐妹一样,眼下遇见了,也就不忌讳什么了。她慢吞吞的说,“我以前分不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到了现下才明白了,我对太子不过是儿时的情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