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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南风真的挺冷静的。又冷又静。
她诚然觉得李夫人这个理由太可笑,但这不是让她冷下来的根源。
她知道世上没有人不会犯错,她也不是不能接受李夫人犯错,毕竟李夫人的确有一段艰难的过去。
哪怕这个理由多么伤人,眼下再纠结,只是自寻烦恼。
她在意的已经不是她犯过什么错,而是李夫人明明知道自己错了,却还是假装没犯过,自以为是地用着一些看上去是在缓和的举止,实际上却是为人父母应该的举动来粉饰她不愿意服软的态度。
你开水烫了她,她不知道是你烫的,所以你一声不吭,连上前去吹一吹,安抚一下都不做,觉得反正她自己会好的,最多以后不再烫就是。
她这般高高在上,无视给出的伤害,以至于成了习惯,一怒就出言伤害,这是不能原谅的。
李南风不是非要她这个歉意,而是,李夫人的态度十足地说明了她不觉得伤害了儿女是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就算她发怒时拿谢莹来对比她,在她们看来也是事出有因,她拥有母亲的身份,就天生值得被儿女理解。
她一日不觉得这伤害有多了不起,那么这样的伤害就一日都不会停止。
李南风从李夫人事后的态度里没看到她作为母亲的懊悔,也看不到改善关系的希望,这才是使她冷下来和静下来的原因。
“太太只是不懂要如何做个委婉的母亲。”
“可是我也同样没有被人教过,应该如何做个无条件接纳母亲的女儿。”李南风道,“谁不是第一次生而为人?她把我带到这个世上来,是希望我无师自通,懂得如何体谅安慰她吗?
“她教会我要如何端正己身,如何不被人欺凌,结果最该爱护我的她,却在随意对待我。”
金嬷嬷哑口无言。
或许她早就应该知道,倘若这个结若有这么好解,这母女也就不会弄成今日这样了。
李夫人离开扶风院,回到上房。
她倒了杯水,喝了两口,自律了几十年的仪态此刻有些松散,她四肢也有些虚软,需扶着桌沿才能坐下来。
屏风上的玻璃画映出来她的影子,端正挺直,果然有些高傲。
她对着玻璃上的倒影摸着自己的脸,忽然珠帘轻响,金嬷嬷回来了。
她望着金嬷嬷,从她颓丧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惊愕。
“太太脸色怎这么白?”
金嬷嬷上前,停在她面前,目光凝住片刻,随后又了然地道:“看来太太都听到了。”
李夫人的手还抚在脸上,暮光下她脸色青白的样子,像座石雕。
金嬷嬷跪下:“是老奴有罪,把话都说出来了。”
她磕了个头,继续道:“既然有罪,老奴也不妨把心里话全说了。这件事上,姑娘竟没错。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我早就劝说过太太不要犯糊涂,太太也早就该想到,姑娘再小,也是个聪明懂事的,你对她怎么样,她都能感受到。
“老奴也老了,近来总觉心慌气短,怕是也陪不了您多久了。人生在世,不是只有体面二字就齐全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