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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东瑜打了个电话。</p>
“老弟!用不着我出面了!晚上刚在总统府里,我请她跳了个舞,她说已经解决!我最后也叮嘱了她,往后再遇类似情形,尽管找我开口!”</p>
电话那头的顾长钧沉默着,似有些迟疑。</p>
“放心吧。她现在可是胡夫人面前的红人,说话说不定比我们还管用。有胡夫人这座靠山在,你替她担心什么?”</p>
顾长钧微微吐出一口气,“谢了!”</p>
“谢什么,自己人!不过我是奇了怪,你跟她离婚都这么多年了,人家也早不是你的太太……”</p>
他顿了下,声音忽然有点拔高。</p>
“莫非你想再叙旧情?”</p>
顾长钧在电话那头仿佛笑了。</p>
“别胡说了!没事就好了。那我先挂了。”</p>
“等下!我说,你这样可不好啊!你要真放心不下她,自己出面哪!叫我充好人算怎么回事?她又不知道是你,只感激我老陈关心她。要不这样吧,你要是自己拉不下脸,我去叫我太太帮你说?”</p>
“别。”顾长钧立刻阻拦他。</p>
“婆婆妈妈!这可不像你啊!你没再娶,她没再嫁,还是你儿子的妈,你一堂堂老爷们,看上了就再把她弄上手呗!有什么可犹豫的!”</p>
顾长钧苦笑:“老陈,我跟她的情况,有些复杂,你不了解。”</p>
“有什么复杂的!男人女人,来来去去还不就那么点破事?”陈东瑜不以为然。</p>
“长钧,你老哥我虽然不懂什么情情爱爱,但这仗真要打起来,绝不会是头几年那样的小水花,那时就是我们这种人的事了!古人怎么说来着?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是吧?趁着还有些安生日子,该吃吃,该喝喝,有女人的可劲抱,没的就赶紧找!”</p>
顾长钧终于笑了起来。</p>
“你还别笑!我话糙理不糙,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不是我咒自己,咱们这种人,上了战场,就不一定能回来了。别到了最后剩个后悔!”</p>
“对了!”陈东瑜忽然想了起来。</p>
“晚上我顺口跟她提了下你前些天犯了胃病的事。我看她也不是全不在意的样子嘛!我跟你说,每次只要我得罪了你嫂子,我就装个头痛脑热什么的,她立马就会被我吃死。你多学着点吧!”</p>
……</p>
挂了电话,顾长钧站在窗边,习惯性地点了支烟,微微敛眉,陷入了沉思。</p>
夜已经不早了。</p>
他深深吸了口烟,朝着外面的昏暗夜色喷出一道烟线。</p>
……</p>
抽完第二支烟,顾长钧做了个决定。</p>
他决定回北平去看看。</p>
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宪儿的面了。</p>
儿子应该也会想他这个父亲的。</p>
……</p>
顾长钧第二天搭军用运输机抵达了北苑机场。</p>
他没有事先通知家里人。从机场抵达顾家时,晚上十点。顾太太和宪儿各自已经睡了。</p>
顾长钧叫下人不必吵醒自己的母亲,到自己的卧室略整理了下行装,便去了儿子的房间。</p>
宪儿睡着了。</p>
顾长钧来到儿子的床边,俯看他的睡容片刻,替他拢了拢被,直起身时,看到床头边的柜上摆着的那个木质建筑模型。</p>
他知道这是去年她送给儿子的生日礼物。宪儿带回来后,就当宝贝一样地摆在房间里,连擦拭灰尘也要自己动手,不让下人碰一个手指头。</p>
顾长钧停在了建筑模型前,看了片刻,最后抬手,轻轻触了触纹理细腻的光洁木片。</p>
“爸爸——”</p>
身后忽然传来带了浓浓睡意的一道声音。</p>
顾长钧回头,看见宪儿醒了,躺在枕上扭过脸,神情还困困顿顿的,抬手揉着半睁半闭的眼睛。</p>
他脸上露出笑容,转身朝儿子走了过去。</p>
“爸爸!真的是你!”</p>
宪儿终于完全醒了过来,突然就睁大眼睛,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p>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p>
许是父亲在儿子的印象里一直便是沉默内敛的,宪儿下意识地朝他伸出手,但很快,就又收了回去,只是仰脸看着他,满脸的惊喜。</p>
顾长钧望着儿子仰着的那张小脸庞,心里忽然涌出一阵浓浓的暖意。</p>
他坐到了床边,伸手摸了摸儿子细软的胳膊,柔声道:“爸爸刚回家的,过来看你一眼,把你吵醒了。困吧?困就继续睡觉吧。爸爸等你睡着了再走。”</p>
宪儿点了点头,听话地躺了回去。</p>
顾长钧靠坐在床畔。</p>
父子俩都没说话了。在父亲的沉默陪伴下,宪儿也慢慢地闭上眼睛。</p>
房间里静悄悄的。</p>
过了很久,顾长钧以为儿子应该已经睡着了,便轻手轻脚地站了起来,弯腰要关灯离开。这时,宪儿卷翘漆黑的睫毛微微动了动,他忽然睁开眼睛。</p>
“爸爸,你能陪我睡一会儿吗?”他望着自己的父亲,用试探的语气轻声问道。</p>
顾长钧微微一怔,随即笑了。</p>
他点头。</p>
“可以。”</p>
他脱去了外衣,侧身躺在儿子的床边,父子两人,一大一小两个脑袋便并头睡在了一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