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家庄在一片废墟上开始重建,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春耕,岳和更是四处奔走,因为得到了皇帝御笔,岳和的身份蹭蹭蹭往上蹭,田产扩充了一辈,达到了两千亩土地,是名副其实的大地主,岳员外,被树立为整个相州的士绅典型,岳和这样的身份得到了往日连见都不愿见的一些“大人物”的接见,并且大力支持,岳家庄的重建得到了空前的物质支援。
岳和自己都弄不清楚这是为什么,但是强烈的责任感告诉他,他必须要去做,做得比任何人都多,都积极才可以。
他甚至没有时间关心他的两个儿子,去关心他的两个儿子目前正在遭遇着什么,正在体会着什么,正在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他或许隐隐感觉到了岳翻发生的变化,比如他杀了人之类的,但是他觉得,那是逼到绝境不得已而为之的正当防衞,谁能说一个不?所以他并没有太多的在意,甚至连岳翻失去了妻子,也因为翠翠全家罹难,而告一段落,没有他发挥的余地。
岳翻暂且不论,就说岳飞,岳飞什么损失也没有,应该可以这样说,他没有失去妻子,反而得了一个儿子,家是完整的,比他离开之前更加完整,是可以这样说的,他还在相州,乃至于河北地区扬名,成了比较有名的少年英雄,虽然宋代普遍鄙视武人,但是对力挽狂澜的小英雄,人们普遍有一种好感,加上皇帝亲自赐封岳飞武职,被认为这是皇帝对岳飞感兴趣的标志,岳飞很有可能会飞黄腾达之类的。
可是岳飞自己仿佛没有多么高兴多么飘飘然,而是日复一日的跪在周侗的坟墓前,物资到来的第一件事,岳飞就自己拿了一块大石头,自己打磨,自己篆刻,为周侗制作墓碑,甚至不要其他任何人的帮助,岳翻在一旁陪伴自己的妻子的时候,岳飞也丝毫不在意,然后,岳飞使用超过徒弟对师父的祭奠规格的标准祭奠周侗,为此甚至和岳和产生了争执,岳和几乎要举起手杖怒打岳飞,岳飞就是不为所动。
岳翻或许知道为什么岳飞会这样,甚至丢下自己刚刚出生不久的儿子不管,天天来这裏陪伴周侗,所以,岳翻不说话,只是静静的跪坐,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所以整整三个月,岳飞和岳翻之间没有一句话的交流,就连大师兄卢俊义和二师兄林冲各自千里迢迢来祭奠周侗的时候,都只是那样静静的坐着,为周侗守孝。
卢俊义离的比较近,来的比较早,他披麻戴孝,骑着马抵达了汤阴,然后步行抵达了岳家庄门口,再然后,跪下来,膝行至周侗墓前,留下身后长长的一条血色印迹,然后便是大哭不止,八尺大汉,哭得像个小孩子,几度昏厥,并且留下为周侗守了七日的孝,接着因为紧急状况,不得已,撒泪回家,临行前,他告诉岳飞和岳翻,他还会再回来。
卢俊义临走前留下了一堆钱票,说,这是他的钱庄的钱票,不是那如同废纸一样的交子,所以,可以尽情的取钱,需要多少就取多少,师尊是我的授业恩师,教会了我武艺和做人的道理,可我一直都在打理家业,却从未侍奉过师尊,现在……我只能以这些钱财……我……我……
我是个不孝之人,你们比我好,比我好……
林冲骑着马赶到的时候,卢俊义已经走了,林冲得知周侗去世的消息时,正在参与对西夏的袭扰作战,三年来,林冲在种师中的麾下一点一点的立下军功,积累军功到了一军统制的职位,麾下三千军队号称“常胜军”,皆为马军,距离他梦想中的“林家军”只有一步之遥,他已经成为西军内的中级军官,威名赫赫,甚至可以和熙河军超级暴力世家姚家当代家主姚古相提并论,为种师中爱将,种家军头号猛将。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威名赫赫、打的西夏人胆寒不已的林将军林冲当即愣住,然后便是天旋地转,一口逆血喷出,晕厥过去,落马不醒,让军队一阵大乱,等林冲醒来的时候,二话不说,立刻把军队交给了副将,自己上马就朝着相州的位置狂奔。
他见到了师尊的坟墓,数度哭的晕厥过去,当初师尊为了他拼死血战的时候,为了他而不惜老迈之躯的时候,他都看在眼里,他能有今天,哪里离得开师尊的帮助?他痛苦,他痛哭,嚎哭三天三夜不止,直到嗓子嘶哑不能出声,体力衰竭,再度晕厥为止。
十天之后,边境战起,毫无信义和道理可言的党项人不按常理出牌,小规模冲突演变为了大规模械斗,童贯大太监下令西军全面反击,作为西军名将的林冲因为紧急军务不得已而离开这裏,离别之前,他握住了岳飞和岳翻的手,久久不愿松开,面色哀伤,又是一阵泪流,好一会儿,才松开了岳飞和岳翻的手,什么也没说,翻身上马,一抽马鞭,消失在了漫漫长路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