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夜的来到让岳翻又惊又喜,喜的是多日不见的尊重的长辈得以相见,惊的是他是来这裏做通判的。
说实话,岳翻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何张叔夜一个堂堂的枢密副使,朝廷大员,居然会来到这裏做吉州通判。
“三郎死后,朝中正人为之一空,原先由老夫和三郎顶在枢密院,还可以抗衡东府,但是西府势力本就不及东府,加之官家一心一意北伐燕云,听不进任何劝说,三郎之死和谭稹之死又让我等势力大衰,无论如何努力都挽回不了劣势,如今结局已定,西军已然奉命,老夫孤身一人回天乏术,便上表自请左迁吉州通判,官家也就顺势答应了,怕也是看着我这孤老头子心烦,想把老夫赶的远远的。”饭桌上,张叔夜一脸忧伤和无奈。
岳翻起身为张叔夜添了一杯酒:“三郎之死,我心甚哀,却无能为力,亦不曾想到,会让张老如此为难。”
张叔夜举杯将一杯酒喝干,大叹一声:“现在好了,好了,西府全被换上了蔡京一派人马,紧锣密鼓筹备北伐燕云成功之后的事情,呵呵呵呵,老夫听到这些事情,真的很想笑,蔡京何等人?蔡攸何等人?王黼何等人?他们如何与熟读兵书久经战阵的三郎相提并论?这样的人也能策划大战?这样的人也配筹备北伐成功之事?”
“北伐成功,北伐成功,呵呵,若是那么容易,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会那样无奈?真宗皇帝时还需要那样全国动员?他们从来只知道北伐,却不知道太祖和太宗为了北伐筹备了多长时间,却依然被辽人击退,如今我大宋可有能和太祖太宗麾下精锐禁军相提并论之精兵?”
“西军固然精锐,但长期在西北高原山地作战,如何能适应河北一马平川之地?如何能适应河北地形?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但是我军如何能知己知彼?西军连地形都不熟悉,再精锐又有何用?更别提西军出征西夏一年多,眼看着就要灭夏,官家居然下令撤军,这对西军士气打击有多大?早已是强弩之末!如何能与辽军争锋!”
“可悲!可叹!二十万西军!百年辉煌威名,毁于一旦,毁于一旦!!!奸臣!昏君!!!”张叔夜勃然大怒,一甩手把酒杯掷在地上,摔得粉粉碎,继而嚎啕大哭:“三郎以死进谏,不让大军北伐,宁愿被辽人打败也不能让女真人得到燕云,谭稹身为内侍,官家近臣,在官家面前自刎,血溅五步,依然没让官家回心转意,二十万大军溃败,官家怪罪在三郎和谭稹头上!”
“禁军是什么样子,我等最是清楚不过,当初鹏展整编十万精兵,不是逃走了就是去了西北,留在开封的都是些地痞之类,如何能算战斗力?饶是如此,还是有大量兵马拒绝作战,三郎一路走一路给我写信,告诉我军队如何厌战,时机如何不对,为了阻止开战,甚至不惜一死!”
“平定方腊之乱的大功臣啊!就这样死了,自刎而死!屡立战功的近臣内侍啊!自刎在官家面前!居然,居然还要恢复花石纲,居然还要违背澶渊之盟,背信弃义!我等数十万条人命,居然就换回了这样的结局,鹏展,鹏展!大宋危矣!大宋危矣!内背信于江南百姓,外弃义于交好之国,背信弃义至此,奸臣昏君当道,正人君子被驱逐,朝堂上群魔乱舞,战场上胡乱指挥,焉有不败之理?焉有不败之理!!”
张叔夜狠狠发泄了一通,扑在饭桌上嚎啕大哭起来,一桌子岳翻心腹属下被说的双目通红,唉叹不已,却深深感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岳翻举起一杯酒,狠狠的喝干,一甩手也把酒杯摔碎,长叹一声:“三郎一生忠义,却换回这样的结局,如何不让人心寒,如何不让人心寒!也罢,也罢,张老,您已尽全力,尽到为人臣子之本分,接下来官家何去何从,与我等已无关系。”
“我便做好这江南南路安抚使,做好这吉州知州,管好吉虔二州,为大宋留下一片桃花源,这是我能做到的极限,除此之外,我也是无能为力了,张老,且把家人族人迁移至此,安居乐业,纵使未来风云变幻,我当保张老全族安然无恙,除此之外,岳翻无能为力,亦非本职。”
岳翻从来就没有过要挽救宋皇室和宋王朝的想法,他和徽宗皇帝只有一点点书画上的交情,和朝中大臣更没有任何交情,除了张英和张叔夜,张英战死,张叔夜就在自己身边,家人族人都在这裏,所有在乎的人除了岳飞他们,都在这裏了。
岳飞他们身边有军队保护,暂时安全,卢俊义也有一定的自保能力,过一段时间也邀请他来江南避难,麾下心腹的家人族人都被迁移到了江南,岳翻最关注的人都在江南,只要没有自保能力的人在自己的保护之下,自己就可以保证他们不被金兵屠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