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天下父母心(1 / 2)

泾渭情殇 请君莫笑 4105 字 2022-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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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颜又和南宫静女一起到府库中挑选了给各府的回礼, 南宫静女特别大方的对齐颜说:“你要不要选几件?随便挑!”

齐颜轻笑:“不必了,立府时殿下赏赐颇丰,驸马府的府库已经快装不下了。”

南宫静女撇了撇嘴:“你不要每日只把自己闷在书房里,偶尔也要走动走动嘛~。年关将至, 拿些像样的东西到故友那里去走一走。”

“殿下有心了,臣在京中的朋友并不多,而且礼物已经准备好了。”

“是什么?”南宫静女好奇地问道。

齐颜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回道:“臣写了几幅字。”说完俏皮地眨了眨眼。

南宫静女忍俊不禁:“你倒是个会赖皮的, 不过牧羊居士的字千金难求, 倒也是个不错的礼物。”

齐颜:“殿下若需要,臣可以写几幅留下, 用作回礼也好节省些开支?”

“才不要呢~本宫何时沦落到卖你的字去维系了!?再说我怎么会把你的东西乱送……”南宫静女说完才反应过来:不小心道出了心里话, 脸红了。

齐颜的目光愈发温柔,牵起南宫静女的手:“殿下, 我们回吧。”

“好。”

齐颜在公主府留宿一夜,次日清晨又找机会询问南宫静女是否想好了入宫面圣的说辞。

南宫静女显得有些迷茫,齐颜倒也没说什么。

毕竟她提示太过隐晦, 对从不涉足政治的她来说的确有些难度。

她陪着南宫静女吃过中饭又强拉着她下了一盘棋,反正是拖过了入宫的时辰才告辞离开。

齐颜回了私宅先是写了一封拜帖让钱源送到公羊府,约定明日拜会。随后取了一幅字画马不停蹄地往谢安的府邸赶去。

到了谢府当着下人的面和谢安说了几句寒暄的话, 二人便来到了书房。

“远山兄, 好久不见了。”

“贤弟今日过来, 只为送年礼?”

“非也, 有一件紧急的事情请远山兄立刻去通知殿下, 此等大事不能再让二殿下捷足先登了。”

谢安立刻提起了精神:“贤弟请说,我亲自去办。”

于是,齐颜将食邑农没有交齐供奉被大量关押、等候治罪的消息告诉了谢安,并说道:“今年的收成不济是天灾人祸共同导致的,受灾面积很广,牵扯的农户也是空前的、正是殿下笼络民心的最佳时机!”

谢安沉吟片刻,谨慎地问道:“可是……农收关系税收,事关国本殿下真的方便进言吗?”

齐颜勾了勾嘴角,笃定地回道:“远山兄只管去,若是殿下有同样的怀疑,请你转告他:以陛下的爱民如子的行事作风,最后定会找个由头赦免这些农户,如果殿下不去二皇子也会去,告辞了。”

齐颜离开了,谢安早就对齐颜的心智佩服得五体投地,虽心有疑虑也不敢耽搁,换了一套衣服匆匆赶往南宫让的府邸。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齐颜将布帘掀开向外看去……

她给了南宫静女一夜的时间,对方没有参透这里面的玄机,齐颜便下定决心“剥夺”南宫静女此次为百姓说情的权利。

这件事牵扯实在是太广了,若是南宫静女不能从根本上与南宫让讨论此事,把矛盾转移到朝廷的国策上去的话,消息一旦传开她将会成为整个皇权阶层的眼中钉。

只要“仓钞换盐引”的制度还存在,交不起供奉的事情就一定会再次发生,每一次那些皇族都会想起:是这位高高在上的嫡出公主,触动了他们最核心的利益,难免有丧心病狂之辈对她不利。

齐颜的目光一凛:南宫静女的命,除了自己……谁也别想染指!

三日后,南宫让下旨赦免了这次没有交齐供奉的农户,理由是二皇子和三皇子同时劝谏,朕从善如流法外开恩。

这倒是让齐颜有些意外了,她还以为谷枫不应该这么蠢才是……

为此南宫静女还特意找来齐颜将“好消息”告诉了她:“我就知道父皇一定会法外开恩的!不过倒不是我的功劳,我同父皇提这件事的时候,父皇说二哥和三哥已经进谏过了。”

看着南宫静女略显遗憾又欣慰的神情,齐颜说道:“不如殿下将年关所需的口粮,退还给租种公主府食邑田的农户们吧?”

南宫静女扬了扬下巴,骄傲地回道:“还用你说?我已经交代秋菊去办了!”

……

景嘉十年·除夕。

年号逢“十”,按照常理今年宫宴的规模应该是空前的,可整个内庭却笼罩着一团阴云。

五十二岁的南宫让再次病倒,而且这次是倒在了朝堂上。

景嘉九年的最后一场朝会,四九呈上了一份密封的奏折。

南宫让看完之后一张老脸憋得通红,眼睛瞪得溜圆、他将那张绢布团成一团死死地掐在手里,剧烈的咳嗽了一阵昏倒在了龙椅上。

朝会当即乱了套,文武百官争相护驾、四九公公却张开双臂挡在御阶前,大喝一声:“杂家看谁敢动!”

百官们竟被一名内侍的气魄喝住了,纷纷告了罪跪在地上。

御医来了十多位,御医院首席医官诊断后却什么都没说,命人用龙辇将南宫让抬回了甘泉宫……

陛下之后如何了?得了什么病?有没有什么交代?没人知道……

御医院首席很纳闷:陛下究竟为了什么事,竟然气急攻心昏了过去?

他将原因告知了四九,后者勒令他封口。

御医院首席开了方子去煎药了,并留下了四位医术最高超的御医,十二个时辰候着,这四人之中最年轻的一位御医:姓丁,名酉。

群臣还在大殿候着,一个都不敢离开。

四九进了内殿跪到南宫让的床边唤了几声“陛下。”并无应答。

他留意到南宫让紧紧攥着的拳头里,露出一方布角……

沉吟良久,掰开了南宫让的拳头将绢布取了出来。

这是天大的不敬,就算南宫静女来了也未必敢,但四九可以。

只凭他这一辈子只跟了这么一位主人,而且这份绢报一定和南宫让的昏厥有关,他是想万一……

万一陛下有个什么,他也好弄弄清楚,拼了老命也要给陛下报仇的!

四九打开皱巴巴的绢报,上面是一段刀刻般的小字:陛下垂鉴,臣孟彦文冒死进谏。

景嘉九年十一月,臣奉旨至洛北调查,发现在当地百姓中流传着一首歌谣。

臣遍访九州六十余郡县,各地百姓皆有流传。

臣觉大事不妙,将歌谣呈露陛下。

金乌一双挂天上,东方不亮西方亮。他日金乌入琼宝,威名远扬震四方。

正是三皇子南宫望遵照齐颜的计谋亲自撰写的那首歌谣,四九读书少看不透里面藏了二皇子南宫威,四皇子南宫震的名讳,但他也知道金乌天上只有一个,正所谓天无二日,国无二君。

四九反反复复将绢报看了好几遍,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将绢报抚平叠好踹到了袖子里。

想了想又把绢报取了出来,揣到了怀中。

他向南宫让磕了几个头:“陛下,主子、您可千万不要有事啊。老奴愿意将剩下的寿数都给您……”

四九看着南宫让花白的头发,即便是保养得当的皇帝也熬不过岁月的洗礼,这两年他白头发一日多过一日。

四九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拿起拂尘向大殿走去……

“陛下有旨:朕今日身体抱恙,诸位臣公可自行回府!”

“遵旨!”

有的朝臣如释重负,有的则将信将疑:陛下看起来病势颇为凶猛,怎么这么一会儿就醒了?

四九离开了,中书令邢经赋跟了上去。

太尉陆权将拳头抵在唇边虚弱地咳嗽了两声,其长子陆伯言向父亲看去,陆权眯了眯眼向四九消失的地方撇了撇头、后者会意也快步追了出去……

邢经赋:“四九公公请留步!”

陆伯言拎起衣襟下摆,赶在四九开口之前,站到了邢经赋的身边。

邢经赋掸了掸袖子向一旁侧了一步,从鼻息里发出一声冷哼。

陆伯言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对方平日专和太尉党作对,连自己的父亲都忌惮他三分,自己也只能忍着。

四九一甩手中的拂尘,扬了扬光洁的下巴,一双浑浊的老目眯起一半、白净的皮肤耷拉的老皮、平日里他对这些个大人素来恭敬,但今日却端起了首领内侍的架子,操着尖锐的嗓音问道:“陛下龙体有恙,杂家还要赶回去伺候,两位大人所为何事啊?”

邢经赋笑容可掬向四九拱了拱手:“敢问公公,陛下可有什么特别吩咐。”

四九:“没有!”

邢经赋:“陛下静养的这些时日,朝务由何人处置?若有紧急大事该请何人决断?”

四九沉吟片刻,朝天拱了拱手:“陛下的这场病虽然来得急了些,但御医说是劳累过度所致,静养十天半月就可痊愈。再过两日就是除夕了,一直到过了上元节都是停朝的、陛下并未特别交代。”

邢经赋一听觉得也有道理,拱了拱手离开了。

四九又拿眼睛睨陆伯言,后者的笑容有些僵:“陛下真的不要紧吗?臣能否去……”

“啊!”陆伯言捂着脸大叫了一声,没等他说完四九抡圆了拂尘扫到了他的脸上。

“放肆!太尉府的公子果然不同,竟然敢咒陛下?!”

陆伯言吓的膝盖一软,但太尉府嫡长公子的骄傲不允许他匍匐在一位太监的脚下,他向后退了一步拿下捂着脸上的手,鼻子已经被拂尘打红了。

陆伯言:“臣绝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担心陛下想随公公一起去探望一番。家父毕竟是陛下的异性兄弟,又是儿女亲家、此时正直年关于情于理也该探望一番。”

陆伯言以为他抬出了自己的父亲,还有这层姻亲的关系对方怎么也要忌惮几分,就算不允许自己去探望也该说几句客套话放自己走才是。

谁知四九竟冷笑一声,猛地向前迈了一大步,操起兰花指差点点到陆伯言的鼻子上,厉声喝道:“你算什么狗东西!老奴出生在南宫府,自打陛下还是公子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那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老娘的腿肚子里打转呢!别说是你,就是太尉大人来了也不敢这么和杂家说话。探望?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身份,陛下身体抱恙,你一个三品外臣有资格探望吗?”

陆伯言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敢和自己这么说话,更别说是一位太监了!

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想要发难却没有那份勇气“你”了半天也没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四九似笑非笑地冷哼了一声,甩了甩衣袖转身离去。

若是放在平时他是从不多言的,但他忠心耿耿服侍了四十多年的主子突然倒了,四九感觉自己的天也随着塌了。

可是他不能倒下,陛下曾经说过:自己是他最信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