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卿染从宜年居回到宁远居,正在和桔梗等人说话,就听外面有人报说方氏来了。荀卿染吃了一惊,心下飞快地思虑了一番,忙对几个丫头使眼色。
“我病了,是因为去庵里进香,染了风寒。”荀卿染吩咐几句,让桔梗出去迎接方氏,她在屋里带着几个丫头忙碌了一番。
院子里,桔梗迎住方氏。
“太太,奶奶昨天去庙里进香,正赶上下雪,因此染了风寒。奶奶怕老太太和太太担心,强支撑着,现在支撑不住,躺下了。正要请太医来,屋里乱糟糟的,太太还是……”
方氏并不搭理桔梗,只顾朝里走。桔梗也只好在后面跟着。
当方氏走进宜年居上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荀卿染躺在炕上,身上盖了厚厚的被子,麦芽正浸湿了巾帕盖在荀卿染的额头。屋内宝珠等几个丫头焦急地侍立在一旁。
荀卿染在炕上,听到方氏进来,忙撑着要坐起来,却突然头晕,又无力地躺了下去。
“我失礼了,请太太别责怪,改日登门谢罪。”荀卿染虚弱的声音道。
方氏本来是含笑来的,在院内被桔梗迎住,那脸色就有些不好看,现在看了荀卿染的样子,方氏面沉似水。她直接走到荀卿染跟前查看,见荀卿染脸色通红,确实像染了风寒的样子。
荀卿染现在很不好受。她一听方氏屈尊来了宁远居,心里就有很不好的预感。可这个时候又躲不出去,只好装病,不管方氏有什么事,怎么着也不好强迫一个病人。而荀卿染则可以见机行事。为了怕方氏看出破绽,她不仅盖了厚被子,被子底下还放了两个热热的手炉,这屋子里又暖和,因此才热的脸色发红。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这一会就躺倒了?”方氏将信将疑地打量荀卿染。
“方才不过是强撑着。快请太太坐,上茶。”荀卿染吩咐桔梗。
桔梗忙请方氏在炕下椅子上坐了,紫菀端了茶送上来。
方氏在椅子上坐了,她现在心急如焚,也懒得寒暄绕弯子,直接对荀卿染道:“你四妹妹的事,刻不容缓。如今正是你们姐妹们出力的时候,我打算去你大姐那一趟,让她和大姑爷帮着想个办法。你大姐姐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你赶紧起来和我一起去,你们姐妹俩感情好,你去跟着求一求,这事更有把握。”
和方氏一起去杨家找荀淑芳,让荀淑芳帮忙?荀卿染本来觉得好好的,现在却真的开始头疼。方氏和荀淑芳,差不多称得上是冤家对头了。方氏病急乱投医,去求荀淑芳,荀淑芳肯定没有好脸色给她看。方氏这是拉着她做垫背,太不厚道了。荀卿染腹诽,而且方氏怎么看出荀淑芳和她感情好来着,明明以前荀淑芳为了讨好方氏,总是欺压她和荀淑芝的。
况且,就算荀淑芳肯帮忙,她又能怎么帮?杨庭俊是御前侍卫,难道还能左右皇帝和太后的想法,或是能让永晴公主改变主意?
想到荀淑芳和杨庭俊,荀卿染记起荀淑芳成亲后,她与两人的几次碰面,顿时觉得不仅头疼,身上的皮肤也开始发麻。
“太太,几个姐妹中,大姐姐最孝顺,在家时更和四妹妹形影不离,两人感情最为要好。太太只要去说了四妹妹的事,大姐姐肯定会帮忙。太太要人陪着,还有大嫂,大嫂和大姐姐很投契。我的性情,大姐姐自来是看不上眼的。我现在这个样子去了,若大姐姐嫌晦气,反而坏了太太的事。”
方氏低头沉默了一会。她也并不愿意来找荀卿染,可她和荀淑芳已经撕破了脸,现在有事去求荀淑芳,一个人去,实在心里有些没底。荀卿染性子柔和,以前就是凡事都能周全,和她一起去,总能有个缓和。就算荀淑芳要怎样,她也能拿荀卿染在前面挡一挡。而且如果要在荀淑芳面前吃瘪,与其让荀大奶奶旁观,还不如让荀卿染在旁。
“上次你们回家,你大姐姐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唯独对你还有好脸色。你不用推脱,我已经和你婆婆说了,但凡有一口气,你今天也要和我一起过去。”
方氏又拿出看家的本领不讲理。而且这个求人的态度十分霸王。荀卿染可以想见,方氏如果以这种态度去找荀淑芳,会是怎样的灾难。她不想无辜被央及。
“太太有命,本不该推辞,可我现在实在是,无能为力了。”荀卿染挣扎着说了这两句话,就虚弱地倒在枕头上。
大不了用托字诀,方才黄芩捎信,说是过了晌午就有旨意,方氏肯定等不起。
“奶奶昏过去了,太医怎么还没来,宝珠你再去催一催。”桔梗着急道。
方氏听了这话赶忙上前来,却被麦芽和桔梗拦住。
“你快起来,莫要装相!”方氏急道。
荀卿染闭着眼,心里暗叹,以前在乡下老家维她独尊时,方氏还能看,可现在,一旦遇到不顺,她哪里还有侯府千金,书香世家诰命的体面。
“二太太来了。”外面有丫头大声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