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府前院东书房
齐攸坐在太师椅上,打量着面前低头跪着的小厮。
那小厮陪着笑,只低着头,不敢看齐攸。
齐攸冷哼了一声。
“罗平,你还是快说吧,二爷去了哪?”黄芩在旁问那小厮。
“奴才,奴才刚从外面回来,也在找二爷那。”罗平陪笑道。
“你们奶奶那边出了事,孩子保不住了,已经惊动了老太太。”齐攸慢悠悠道。
“啊!”罗平惊叫了一声,吓出满头的汗来。
“你现在不说,是不是打算担下所有的事?”齐攸问。
“奴才,奴才,”罗平用袖子擦了把脸上的汗,想起大约一个时辰前的事。
他正在前院和人闲话,无巧不巧,正看见柳望月母女跟着齐三奶奶的马车进了院子。他当时就吓了一跳,柳望月他是认得的。
他是齐修身边得意的小厮,很小就跟在齐修身边,齐修出门也多带着他,凡事并不背着他。他赶忙奔到前面来,找到齐修,就把事情跟齐修说了。
齐修怕事,躲了起来,现在又派他来打探消息,正碰上来黄芩,就把他带来见四爷齐攸,问齐修的下落。
“不管奴才的事,都是二爷的吩咐,二爷现在在……,正等着奴才的消息。”罗平说出了齐修的下落。
齐修并没有出门,而是躲在了西侧门的门房,此刻他还不知道齐二奶奶出了事,心里只盘算着该如何处理柳望月的事。
柳望月这个名字,如果不是今天罗平提起,他几乎是已经淡忘了。那是几年前,当时他打理家里的事务,途径宁州一座小城,见到这个女子,被地痞纠缠,即使是薄怒的一张脸,也不失温柔。当时的柳望月,正像一朵盛开的山茶花,让他立刻动心。他出手解决了那几个地痞,和结下了和柳望月的缘分。
本来,他只是途径那小城,可认识了柳望月,他鬼使神差地在那小城住了下来,打听到柳望月的身世,就拿着侯府的名帖,拜访了当时的知县。他是国公府的公子,那知县自然十分巴结。柳望月母女对他也是感激万分。
他本来想着,小县城的女子,会有多大的见识,只要拿出他的风流手段来,可以轻易将柳望月弄上手。柳望月果然十分动心,但却无论如何不肯就范,坚持要明媒正娶,不会做偷偷摸摸的事。这反而让他十分欢喜,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哄情人开开心,便玩笑着写了个字帖,就当是婚书了。不过是花了几百两银子,请了媒人,另外买了房舍,就入手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享尽温柔。
之后,每次到附近办事,他都会去宁州盘桓几天。后来柳望月怀孕,生了个女儿,他有些失望,却毕竟是第一次做父亲,很是高兴了一段时间。回到府里,他也曾和齐二奶奶试探过,得到的结果一如既往。
后来,好像是那边也没什么事情办了,他也不好总是无故过去,又好像是被小青,不,是小松,好像也不是,他也忘了是被谁绊住了脚,总之就是渐渐不再去那边,柳望月有房有产业,还有当地县衙保护,日子肯定过的不错,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自然也就忘了还有柳望月这个人。
谁知道,这个柳望月看着老老实实的,怎么会不远千里跑到京城来,闹什么寻夫?他一个国公府的公子,难不成真的会娶她?当时不过是逢场作戏,哄美人开怀。他认为,这是他和柳望月之间心照不宣的共识。就算当初柳望月不明白,他的渐渐冷落,也该让柳望月明白了,难道柳望月还存着什么妄想不成?
齐修正在烦恼,罗平从外面急匆匆奔进来。
“什么,二奶奶出事了?”
齐修听了罗平的话,一时也急了起来。
“是啊,奴才刚才也问了,是打发人去请了太医,老太太让四爷来寻二爷。”罗平道。
齐修听了,急忙从门房出来,却不是直奔内宅,而是奔了东书房,他要找齐攸。
“……当时一着急,想着躲了出来,她找不到人,自然会出府,到时候我自然想法子慢慢安置她。谁知道,会闹出这么大的事。”齐修跟齐攸解释。
齐攸看了看自家二哥那副万分无奈,好似受了多大委屈的样子,心中有气,却不好发作。他这二哥,心肠并不坏,但是耳朵根子软,于女色上又不知道检点。
“四弟,我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咱们男人,这种事,实在平常。你那二嫂,你也知道,她是多刚强的人,心眼又多。不管什么事,只有她让别人倒霉,怎么会这样那?”齐修继续道。
“二哥,先别说这些,你快去看看二嫂。”齐攸道。
齐修知道事情闹开,他是躲不过去的,他来找齐攸,除了想因为同是男人,得到齐攸精神上的支持外,他还想让齐攸帮忙,“对,四弟,你说的对。四弟,你和哥哥一起去,……若老太太发火,四弟,你可不能不管,……好歹,别让哥哥挨板子……”
……………………
石榴院
大太太得到了消息赶了过来,见了齐二奶奶的情形,也忍不住伤心起来,拿出帕子抹了抹发红的眼圈。
这时外面管事媳妇进来禀报,说是太医到了。
“蒋太医在宫里值班,只请了蒋太医的徒弟,王太医。”管事媳妇道。
容氏就有些不高兴,然而这也不是计较的时候,赶忙让人请了太医进来。因这王太医年纪不大,又不是十分熟的,不好这么多女眷都留在屋子里。
齐二夫人站起身,“请大太太陪着老太太先去歇一歇,我留在这,一有消息就来回老太太。”
屋里有淡淡的血腥气,荀卿染闻了这一会子,都觉得不适,何况大太太和容氏。
“你也陪着老太太过去,仔细照看着些。”齐二夫人又吩咐荀卿染。
荀卿染便和大太太陪着容氏到西梢间坐了。
容氏在炕上坐定,荀卿染忙吩咐在屋里燃上安神香。
约莫半盏茶工夫,齐二夫人走过来。
容氏忙问,“迎丫头怎么样?那孩子?”
“回老太太,方才太医诊视过,说是十分凶险,多亏了蒋太医留下的安胎丸,孩子……暂时算保住了。可迎丫头,却是伤了心脉气血,身体受损,能不能生下来,就算能生下来,那孩子,只怕也不如一般孩子康健。”齐二夫人抹着眼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