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 src="https://img.zhaozhi.us/pc/pc.js?v=2022"/>
施无端双手抱在胸前, 皱着眉看着夏端方。
夏端方说道:“你还瞧不出么?这人五脏乃至骨髓中的精气都被吸干了,然而这一副空空的皮相却毫发无损,三魂七魄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想是一并被吃下去了,可见害人的并不是厉鬼, 也绝对不是妖。”
施无端不言语, 等着他接着往下说, 夏端方便又道:“不知你瞧出来了没有,所有这些死了的人,无论老幼,都是男人。据我派祖师爷留下的古卷说,是因为女人性属阴,与魔性想冲。”
施无端过了好半晌, 才接道:“你说得有些道理……”
夏端方知道他后面是什么话, 便打断他道:“我知道你想说你不相信是白离做的,我是不知道你和那个人有什么交情, 可杀人取魂这等事是魔物的本能,他来到古吉已经一年半载, 忍到此时才动手, 若我说, 实在也是难能可贵。”
“我不是感情用事。”施无端转头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靠在墙角站好, 说道, “血统上说, 他并不是纯魔,就我所知,他身上至少有一半的血是狐族的,总不至于连一半的本能也压抑不住,何况他那个人我是知道的,向来是心高气傲目下无尘的,如今年纪大了更不得了,谁也不放在眼里,你若说他会屈从于本能,我瞧不如杀了他痛快些。”
夏端方闻言本能地一皱眉,他虽然面相猥琐,实际上人也很猥琐,然而毕竟是正经八百的正派出身,从小便受的是大道如何如何的教条,对这些个“邪魔歪道”有种本能的反感,他反感白离,就像是小姑娘反感老耗子一样,是一种自己也控制不了的深刻的感情。
然而到底看在施无端的面子上,没有言语。
“不要打草惊蛇。”施无端想了想,终于说道,“这些日子军中我会叫人严加防卫,城中便交给你了。”
夏端方应了一声,施无端抬腿才要走,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脚步顿了下来,眼珠转了转,仿佛是在思量着什么事一样,夏端方一瞧见他那眼神,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感觉有人要倒霉。
果然,过了一会,施无端说道:“不过……我倒是突然觉得这件事……”
他露出了一个笑容,对夏端方说道:“这些年我等偏安一隅,乃至海宁被邪魔侵入,民不聊生,心中实在有愧,只是敌暗我明,力有不逮,不如……广邀各地道友以降之,夏掌门你看怎么样?”
夏端方像吃了个死苍蝇一样,警惕地看着施无端,想起自己当初便是这么被骗过来的,忍不住问道:“你又想干什么?”
干什么?自然是拉山头啦。筑墙屯粮,待到兵强马壮时,逐鹿问鼎,将大乾这破破烂烂的山河重新休整一番,无所不用其极。
施无端笑了笑,双手背在身后飘然而去。
不几日,夏端方便连写了数封书信,仿佛英雄帖一样地发了出去,主要便是那些个同海吉小乘教宗一样散在深山与不拉屎的鸟为伍的小教宗,夏端方一边写,一边在心里琢磨着,这也算是造福众人了,将这些个道友从那些虽然藏龙卧虎、但人迹罕至的地方挖出来,省得他们除了一天到晚装神弄鬼骗钱骗人便没别的事好做。
然而又过了一阵子,不用旁人,便是路上的普通人,也能瞧出古吉城中不对了——城中起了一层灰黑色的薄雾,并不散去,只是不浓不淡地弥漫在空中,以古吉为中心,一点一点地往外散去。
市井间各种流言四起,百姓们出门都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在门口洒上狗血,外出的活动少了许多,而后,又过了三五天,一场雪从空中飘落了,这六角之物竟不知何时变成了暗淡的灰色,仿佛天上下的不是雪,是煤灰渣滓一样。
唯有棺材铺的生意颇有种要被踏破门槛的感觉,一股子死气笼上了古吉城。
施无端坐在房中,膝盖上放着那块光芒仿佛比往日还要旺盛一些的星盘,他盯着星盘上星子的运行,并没有列什么式子,只是微微拨动星丝,全然在心中默算。
这样的异象,恐怕是城中有人在烧“阴尸火”。
谷虚走十六宫,玄武为大火掩,是在劫难逃——而天狗既出,太阴将缺……算来不过这四五日的光景。天狗吞太阴时,阴气到顶,对方必有动作……
夏端方陆陆续续地竟真请来了几十个散派道友,一个个也都是破衣烂衫的,可见走这条路实在是没什么油水,一方面顾怀阳亲自接待,着人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们,一方面也请求他们与个解决的办法。
此时,夏端方开始带着他们规整城中风水,打算在此建一个大阵,先将这股子笼罩在城市上方的黑物给清理了,正值关键时候,却逢着这么一个不好的时机。
有点麻烦……施无端皱皱眉。
正这当,忽然,门被人推开了,施无端不用抬头便知道是谁——进他房间不敲门的只有白离一个。
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大家伙都心照不宣,白离也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些日子古吉城中别管真假有没有能耐,各路道人乱窜,白离为了免得麻烦,也尽量深居简出,尽量不与这些人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