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冷笑道,“人家巴不得天下人都不要知道姑娘你的存在呢,有人家的亲生女儿就够了。现在外面谁不知道五姑娘是嫡女,可知道姑娘你的名头?照我说,姑娘你就该多出去晃晃!平日在夫人那里,姑娘不得出门也就罢了。现在回来了,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盯着晕黄铜镜里少女娇艳的容貌,沈宁眸子一转,低低笑道,“我才不去,人家又没请我。”青萍急了,“夫人不在,姑娘你自己该有个主意才对!以后的婚事,她要在里面指手画脚,那不就完了……”“我的婚事,还轮不到她做主!”沈宁冷冰冰道,寒气渗人的一双明眸,骇得青萍登时闭嘴,还不敢乱说。才又听沈宁静静道,“不打紧,我现在还小着呢……我娘亲还在,父亲也好好的,我的婚事,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平妻来说嘴了?就算要府上做主,上面还有一个祖母,也轮不到她。”青萍还要再说,被朱雯打断,“好了,青萍,听姑娘的罢。我也觉得姑娘现在还小着,更关键的是养好身子。”沈宁不由从镜面上看了朱雯一眼,目中赞叹,没想到她竟能看得透。朱雯看到姑娘含笑的眼色,怔一怔,垂下了头,笑一声。屋子里主仆三人正聊着天,听到外面吵吵嚷嚷。沈宁顿时脸色就难看了,待青萍把一根簪子挽上,少女已经站了起来,手上绿莹莹的镯子重重磕在梳妆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我不说话,还人人当我的院子是菜市场了,想来就来。”朱雯和青萍连忙出门去看,又呵斥了一二,院中这才静下来,又听到一个婆子压抑着不屑的声音,掀了帘子来,“四姑娘,我奉二夫人的命,来给你看账簿……”朱雯心中一沉,看到那婆子如此不庄重地掀帘子就进,已觉得很不妥,待要出口提醒,那婆子竟已进去了。她和青萍叹口气,只能急急跟上去,喊道,“冯娘子,你且站站,姑娘还没起身……”只听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屋门大开,帘子已经掀起,院中众丫鬟都看得一清二楚,白衣小姑娘站在门口,那刚闯进屋的冯娘子脸上一个大大的巴掌印,回过神后,便大叫,“你个小坯子,竟敢打我?你可知道我是谁?!”朱雯叹息:完了。果然,在冯娘子说话的一瞬间,啪啪又是两巴掌,白衣少女那扇人耳光的劲头,眼中平静到极点的冷意,骇得院中诸丫鬟无人敢大声出气。白衣少女冷冷看着冯娘子,故作不解道,“我是沈家四姑娘,无我命令便闯入我院子、屋门的,都是长辈。这沈家,除了祖母夫人还是各位婶娘,还真没有需要我见礼的。看你的年纪,你是谁个婶娘,我前儿个怎么没见到?我是不知道家里还有穿着这样……简朴的婶娘呢。而且,就算是婶娘,一声不吭就往我屋子里进的,也未免太不懂规矩了吧?”她抚着下巴,蹙着细眉思索,口中还念叨着,“莫非家中哪位婶娘是没读过书不识礼数的?这我可不记得了。”一番话说下来,诸丫鬟都咬着帕子吃吃笑,冯娘子的面色几变,青白交加。众人都说这四姑娘口齿伶俐、比五姑娘还要胜几分,她只想着不过一个十岁的孩子,能懂什么?谁知自己才来,就吃了一亏!不过沈宁一双盈盈妙目瞅着她,让她只能忍气,欠身,给沈宁赔笑行礼,“姑娘才来,不认得我,我只是一个行走婆子而已,平时多在夫人跟前行走,不是哪个明路上的。”沈宁盯着她,半晌,才道,“沈家好气魄,连个下人都比主子娇气。”她转头问朱雯,“祖母平时这样教人?”朱雯忍着笑,这个冯娘子平时巴结二夫人,仗着二夫人的在意,多在院子里横行霸道,连她爹娘也不看在眼里,朱碧早就厌烦这个人,只不过是二夫人面前的,她一个丫鬟,哪里有资格说?如今沈宁一番抢白,只让朱雯觉得心中痛快。便扶着沈宁,笑道,“姑娘别听她说,老夫人万不这样教导下人的。”又斥责冯娘子,“你闯了姑娘屋子,回头说去,看二夫人不给你一顿吃!”冯娘子捉摸着,凑上来嬉笑,“我只是听说四姑娘可亲,夫人给了差事,才急巴巴上来,想讨个吉利,让四姑娘知道我的心。”又手捂着被打得热辣辣的面颊,故作委屈道,“谁想到四姑娘这么大脾气,不分青白燥红,倒把我打了一顿。”沈宁也不气,笑嘻嘻地问,“怎么,打的不对?哎呀,是不是咱们家这么民主,主子打下人,还非要给下人赔礼道歉,最好写个一两千字的说明书才好?”外面一声嗤笑,女人声音传来,“你们府上的四姑娘还真厉害,这样伶俐的口舌,说些什么听不懂的话,真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沈宁一看,见是一个从未谋面的华服夫人,和张氏站在门口,见张氏面色十分尴尬,沈宁转了转眸子。张氏斥道,“四姑娘,你又在胡闹什么?还不来见过王夫人。”旁边自有伶俐的下人跟沈宁介绍,这位王夫人,是吏部尚书王家的夫人,来沈府做客。沈宁走过去的几步,已经想得很明白了,不由含笑瞅了张氏一眼,果看到对方暗恨又懊恼的神情,她笑了笑。这冯娘子肯定是得了张氏的令,才来自己院子里闹。张氏宴请王夫人,王氏肯来,想必也听说了沈家来了一个嫡女。就算王氏不知道,张氏也会想办法让王氏知道。特让冯娘子来自己院子里闹,到时张氏和王氏一同前来,看到自己被这不知礼的娘子弄得哭哭啼啼、上不了台面。王氏回去后,再把在沈府所见告知众位夫人,人人都对自己有了意见。就沈宁她这样的身份,以后要嫁人,肯定是比沈叶辉官位更高的明面。今日自己名声一坏,以后谁敢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