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可笑，曾经的挚爱夫妻啊，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他想了解她，只能从外人的口中听说。现在，一瞬间，沈叶辉便想到了这么多年的事，他心中冷然，多么想挽回白月容的心。白月容却是冷冷淡淡的，并不在乎，见他似还要说话，不耐烦地打断，“沈叶辉，你以为我回来这里，是为了看你？你错了，我是为阿宁回来的。若说为了你……”她一笑，讽刺道，“倒确实有一层关于你的关系。”沈叶辉黯淡的眸光骤然发亮，盯着她，见白月容笑得残忍，“你不是说让我看你遭报应吗？所以我回来了，我要看着你遭报应。”夜色发寒，月光如水，沈叶辉站在昏暗中，怔怔望着她，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的爱人哎，希望他遭到报应。可是谁能说，这么多年，便不是报应呢？他那么喜爱她，却不能拥抱她。自有了张氏，自她离开，沈叶辉越来越心如死灰，觉得三妻四妾，她根本不在乎，也没有人在乎，自己又何必执着？除了张氏，他又纳了几房小妾。但可笑的是，后来的几个小妾，都再没有怀过孩子。他的孩子，只有在白月容之前的妾室生的女儿沈琳玉，白月容的女儿沈宁，张氏的女儿沈婉玉和儿子沈淙。所以，果然是报应么？因他负了她，让他之后再也没有孩子。不过或许，是张氏并不愿意他的小妾们生下他别的孩子。但这些都没关系，他不在乎了。他最在乎的人已经不在了，那些又有什么关系？可是这些心事，他无人可说。他说他爱白月容，连白月容都不信，他能怎么办呢？白月容突然道，“阿宁，你这个鬼丫头，在那里偷听多久了，给我滚出来！”沈叶辉诧异地顺着白月容喊的方向看去，就见树后，跳出来一个白衣小姑娘，还有跟着她的朱雯。小姑娘伶俐地跑过来扑到白月容怀里，甜甜地叫着，“娘，你耳朵真好，一下子就听出来是我了。”又回头看沈叶辉，叫道，“爹爹好。”沈叶辉听出来，沈宁的那声叫，比起跟白月容的亲热，是多么的生疏敷衍。敷衍啊……他想对女儿点个头，说两句话，就见女儿敷衍过他之后，飞快转过头去跟白月容说话了，“你耳朵怎么那么好，知道是我？”白月容骂她，“你是我拉扯大的，你的毛病，我会不知道吗？你一走近，我就听出来你的脚步声了。”沈宁奇怪道，“那你走来时，我怎么听不出你的？”白月容白她一眼，扯她耳朵，“当然是因为你武功不过关！哎沈宁，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把武功给我练一练。你皮子痒是不是，我看我回来沈家，就没见你练过武。你就瞎折腾……明天开始，给我习武，听到了没沈宁！”沈宁一下子跑出老远，笑着扮鬼脸，“我才没听到呢，我每天好忙的，才没有时间习武。”“……”沈叶辉怅然地看那对母女说说笑笑地就走远了，他在中间，连个布景都没有当上。朱雯和青萍对视一眼，尴尬地对沈尚书行个礼，跑着去追一大一小的主子了。沈叶辉瞅着她们的背影，默然无语：白月容，已经对他放下了心，是吧？当年，她看到自己时，还会落泪，别目。而现在，她可以很平静地跟自己说话，她果然不再爱自己了，是么？这比知道白月容要离开自己时，更加心痛。可是沈叶辉只是在原地站着，一点儿动作都没有。其实这些年，心痛着心痛着，他已经习惯心痛的感觉了。无非是吸着气忍耐，忍一忍，疼够了，就没事了。走出老远，白月容慢慢步子慢下，沈宁跟在她旁边，看白月容沉默，便小声道，“娘，你还爱着爹，对不对？”白月容看她一眼，扯她的小脸，骂，“小丫头片子，天天‘爱’来‘爱’去，你到底给我脸红个啊。让外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教出了一个不知廉耻的坏姑娘呢。”沈宁翻白眼，囧：她就不知道啥叫脸红好不好？！都死过一回的人了，也穿越过来了，有什么值得脸红的啊。沈宁道，“说你呢，干嘛扯我？”低头踢石子，支支吾吾，“我刚才看到，爹好像很喜欢你呢。娘，你没想过跟爹和好吗？”白月容沉默半天，搂着她到怀里，轻声，“和好什么啊？都这么多年过去了，看不开的，也都看开了，没什么放不下的。我都养大你了，他也有了子女，还说什么呢？”沈宁道，“可你才是他的正妻嘛，你看到那位，都不难受生气吗？那位可是恨死你了。”白月容摇头，“阿宁，你不懂，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就只有他们两个，和别人都无关。你爹负了我，即使不是为了张氏，也有别的女人。他既是那样的的人，是到死也改不掉的。所以我没必要跟他和好，而且啊阿宁，我其实，真的挺想看他遭报应的。”沈宁抬头看她一眼，小声，“可我怎么看着，他难受了，你也并不开心？”白月容跟女儿说话时，和别的母亲都不一样。别的大人在小孩子面前，总喜欢维护着自己的尊严，把小孩子就当成小孩子看，什么也不告诉他们。可是白月容和沈宁这对母女的相处模式，却不是那样的。或许是因为沈宁早熟，或许是因为白月容实在太寂寞太难受了，白月容经常是什么都跟沈宁说，沈宁也会跟她说。沈宁在白月容这里得到尊敬的权力，这是许多人一辈子都享受不到的。现在，听了沈宁的话，白月容就想了想，认真道，“嗯，没错，他难受，我也会不开心，可是阿宁，我觉得很值得，我就是要他痛，要他后悔，要他知道，他永远错过我了。阿宁，你觉得我这样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