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政之下,朝廷自身的香料用量就压减了不少,哪里还有剩余赏赐官吏,因此半年中贺兰棠没有再给平梁送来香料也是正常,平梁王虽并不以为意,可大环境同时对官吏们的需求产生了影响,长此以往,他们再需要用香料时,也不得不自行购买从陆路进来的料品,而此时若出现大量上等香料,无疑明里暗里,都绝不会缺少买主和中间商。买卖交易暂且不提,竺紫琴选择从香料下手的关键点还在于贺兰棠的禁令,朝廷明令禁止使用朝廷的香料黑市交易,王府的香料固然属于从前封赏下来的,却依然相当于朝廷的内部物品,有人违抗禁令,公然拿存备的朝廷之物大肆买卖交易,可以想见贺兰棠若得知,脸色会有多难看,面子会有多难堪,便是碍于平梁王的功绩不加重责,也不会放任他不予追究,牵连下去,这杯香料酒算是竺紫琴初敬贺兰元荣,够他好生喝一壶的了。不久沈榭前来敲门,竺紫琴便把写好的信交给他,又叮嘱了两句才让沈榭早去早回。到了晌午时,沈榭返归客栈,且带了花荐一起过来。“出什么事儿了?”竺紫琴问,按理花荐应该留在馨月苑把香品赶制出来,而不会擅自到客栈。“缨络鸟!”花荐向凤墨禀道,“缨络鸟捎来口信,问爷事情进展的是否顺利,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还有问姑娘身子可安好,腿伤应该已痊愈了吧。”凤墨和竺紫琴闻言,均是沉下脸来,沈椴虽每日饲喂缨络鸟且与竺紫琴又十分相合,然没有勾玉展的授意,断不会主动送出缨络鸟询问他们在平梁的境况。花荐又道,“小的不知该如何回话,特来请示爷跟姑娘,要怎么说呢?”凤墨抢先一步答道,“你就说一切顺利,姑娘也挺好的,让他们勿念!”凤墨心下很是有点气闷,勾玉展分明是想探知竺紫琴有没有中毒的迹象,故而“让他们勿念”几个字,他说得尤其重,意思就是让勾玉展别管他们的事儿了。可竺紫琴却拦住了他,“不,花荐你就说紫琴多谢勾先生的好意,他提供的消息对我们很有助益,现在的进展尚还顺利。”凤墨回脸看向竺紫琴,顿时明白过来竺紫琴使的是缓兵之计,竺紫琴若是看过了信则必然会中毒,那样勾玉展也可放下心来,暂时不会再有新的动作。“就照姑娘的话回吧!”凤墨点头予以认可。花荐领命离去,竺紫琴扫视了凤墨与沈榭一眼,笑道,“你们的脸色干嘛这么难看,小事儿一桩罢了,也是我暂无功夫陪先生玩,不然我或许会劳先生亲自下山呢。”“千万别!”凤墨忙做了个阻止的手势,“对付平梁王就够麻烦的了,千万别再另招些麻烦来,你不顾惜自己的性命,我还怕自己分身乏术呢。”“那你就三思了再说啊,刚才的话分明……”“说急了,真的欠考虑!”凤墨赔笑道,“我同先生一向直话直说,未曾多想,下次一定三思。”言已至此,竺紫琴不好过多苛责,遂让沈榭将带回的行李各自分开,移了一部分到自己房里,下午两人则在城中四处转了转,至晚膳前才回到客栈。客栈内,青长英早已恭候多时,见两人出现,笑着起身相迎。凤墨很是诧异,他们尽管料到青长英会再来找,却未想青长英这么快就来了。“青公子……”凤墨停住身形,礼节性地拱手敬了敬,疑问之色溢于言表。“凤兄,咱们又见面了,二位去了哪里,还未用膳么?”青长英柔声欺近,一股香气逼得凤墨不禁退了两步。“出门有点事儿,公子这是……?”“长英听闻凤兄前儿去过梅元观?可恨观主不识凤兄英名,对凤兄怠慢疏忽,偏长英和那观主还有些交情,知道此事后说了他一顿,他便央长英郑重相邀,请凤兄屈尊降贵再度光临梅元观,给他一个赔礼谢罪的机会吧。”凤墨眼珠一转,“公子误会了,在下的确去过梅元观,是朋友介绍平梁时提起,如至平梁府不可不见识梅元观,否则会为此生之憾,在下实在太过好奇,便慕名前往,玩了一晚上,然观主非但没有公子的怠慢疏忽一说,反而还对在下小以款待呢,在下感慨观主的盛情好客,自觉都不好意思再去,原因公子想必也能够理解,就凭在下那点朝廷赏金,在梅元观岂不是囊中羞涩让人贻笑大方吗?”“呵呵,凤兄太实在了,原来凤兄是由于手头不够宽裕才未再去,那观主还误会是他款待不周呢,凤兄手紧为何不跟长英说啊,其实就凭凤兄送给长英的那盒香,市面上都是千金难求,长英拿出些银两给凤兄玩两把又算得了什么呢?”“不不,不用了!”凤墨淡淡笑道,“在下本没有这些嗜好,玩不玩的都一样,何况在下身为赏金猎人,频繁出入不恰当的场合,传出去亦不太好听不是吗?”“诶,凤兄别这么说。”青长英上前,一把搭住了凤墨的手腕,“要是寻常的赌坊长英还不好意思腆着脸相请凤兄呢,梅元观可非同一般,玩两把不过是多添种乐子,不喜欢下注的还更有别的趣项供人游玩赏悦,保证绝不会让凤兄乘兴而去败兴而返。”“公子与观主的好意在下心领了!”青长英的贴近让凤墨顿时浑身都不舒服起来,碍于情面又不好立即甩开青长英的手,便顺势做了为难之色,婉言谢绝道,“不过在下答应小妹,晚点陪她去城中喝茶,你瞧我们都快走了,当兄长的应诺下的事儿再食言不太好吧,观主那边就请公子代为表示歉意和谢意了!”“喝茶?那不正好吗?”青长英笑意柔柔道,“咱们一起,带上小妹去梅元观喝去,让观主做东,好酒好茶,梅元观应有尽有,最妙的是,咱们还可以到湖上边赏着湖光水色,边吃酒品茶呢!”“带上小妹?”凤墨在惊异中又退了一步,随手摆脱开青长英,“不合适吧,梅元观那种地方,岂是女子方便去的,公子不要说笑了!”“相信长英啊凤兄!”青长英边叹边笑着,“凤兄去了就知道个中趣妙了,小妹是制香高手,想必也是风雅清淡之人,长英岂有不懂分寸的?若二位到得梅元观有半点不适或嫌厌,长英一定立马就送二位离开,且另在城中包下最好的茶楼给二位赔礼,二位瞧这样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