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我:“今日之事你有何想法?”
父亲在家一向独断专行,除了夫子之外极少问任何人意见。我从没奢望父亲会在意我的想法,但真当他以父亲的姿态来问我时,我还是有些开心,便道:“父亲,女儿以为,耶律休哥是真心喜欢女儿的。”
父亲是何等聪明人,我不必多说,他便清楚我话中隐含的意思。在我心裏,无论父亲是真心待我也好,是把我当巩固地位的棋子也好,这句话足矣让他明白我的意思和做出抉择。我想,我这么说,即可以让我嫁给喜欢的人,又可以让他得到他想要的,两全其美他必会选择耶律休哥。因为只有我嫁给真正重视我的人,将来才会在家中有地位有决定权和影响力,若嫁给不喜欢我的人,我便很可能成为他的一步废棋。如何选择,他自然清楚。
可我当时毕竟年少,自以为聪明,却阅历浅薄,没有听懂父亲接下来的一句话,直到多年后才明白,父亲那句话的含义。父亲说:“有些男人为了爱情可以抛弃一切,有些人却不能,你会选择哪一种?”
我……
我不知道父亲为何突然问我这么奇怪的话,如果他指的是耶律休哥和耶律斜轸,我觉得他们都是后者,没有一个是前者。但凭心而论,作为女人,哪个不喜欢男人真心爱自己愿为自己付出一切?可仔细想想,若男人真的为了爱情放弃所有,我又会觉得那样的男人没有担当,不值得我喜欢。一时难以抉择,也就没有回答父亲。
“你虽自幼聪慧却终究阅历尚浅,待你明白二者如何选择时,或许会有不同的答案。”父亲一笑,道,“今日这事不必挂心,也不必急于选择,你先下去休息吧。”
我低声应是,退出了书房。
一夜辗转,第二日午后,耶律休哥只身来拜见我父。
得知他来到府中,我心有期待又万分忐忑。
娘亲见我几次失神,便称身子乏了将我支了出去。
我很想偷偷去父亲的书房外观望一眼,哪怕明知道什么都听不到也想去偷偷地瞧上一眼,幸好理智让我止住了脚步,转念带着乌里珍在出府必经的路上假意赏花,可哪里又能将花看进眼去。
想到昨日衣娃说的话,暗想耶律休哥此来可能是为了我,心裏层层叠叠着一种不熟悉的欢喜,虽堵在心口让人忐忑难受却又甘之如饴希望这个想法成真。
因为哥哥萧目朗的缘故,自幼我便常和耶律休哥、耶律斜轸和耶律衣娃在一起,小时候的我便已擅长察言观色,眼见耶律休哥在父亲眼中颇为不同,便多次有意接近于他,从观察他的言行举止到熟悉他的性情不知不觉竟已八年。
漫长的八年,当初刻意的接近早已变成了今日的相知相惜,近些年,他虽常年征战在外,彼此之间聚少离多,但无论分离多少日夜,只要重聚,还是会一如既往,只需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便已明白对方所思所想,这种感觉十分微妙,也只有和他在一起时,才会存在。
我很喜欢这种感觉,并因为这种感觉而觉得耶律休哥不同于其他人。
正出神地想着,便听一人道:“在等我吗?”
偏头看到了耶律休哥,脸微微一红,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
他说:“这个时节,滂跃山的景色最好。”
我抬头看向他,他向我伸出了手,我轻轻地将手放了进去。
二人一路纵马,酣畅淋漓地奔上了郊外的滂跃山顶,翻身下马,他接过我手中的缰绳把马匹拴在一棵大树上,与我一同站在山顶上俯看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