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度墟如其名,是十年前的老城区,现如今平度墟的南面早已被政府城市规划,大部分老居民都举家迁徙。剩下的北部也正在筹划规划中。在平度墟北部几乎没什么年轻人在此居住,即便是有,也是那些最底层的务工人员,这裏几乎都是些养老的老人。房屋几乎都是六十年代的老房,地上的砖也几乎无完整的。辛夏暖下了车,走上石阶,石阶上攀爬着青苔,地面也脏乱不堪,发出一丝丝恶臭味。
这与十年前的平度墟差太多了。辛夏暖蹙了蹙眉,捂住鼻子,小心翼翼地踩着石阶而下。
牡蛎干在A市最有名的怎么会在平度墟?辛夏暖不甚明白。她七怪八转的终于来到一条像样的街道,旁边摆满了摊位,小贩在热情洋溢的吆喝着,来往的路人偶尔驻足买点小吃边走边吃。
这裏,辛夏暖有着开心的往事。斐扬家住平度墟,在十年前就是老城区了,但却是最热闹的地方,不仅人流量多,也是工薪阶层的市民首选地方。
便是这条街,摆满了摊子,有着各色的小吃还有新鲜小玩意儿。那时总会路过这裏,便有着三人行的身影,辛夏暖揽着斐扬,身后拧着他们书包的款爷陆子昂一边当着搬运工一边付钱。
“辛夏暖,你付你的,我和斐扬的我来付,我快被你给榨干了。”
这是陆子昂常常说的一句话,永远在后面喘息着囔囔,那么不平。辛夏暖只能鼓着腮帮,心不甘情不愿地掏钱。
辛夏暖喜欢到斐扬家里坐作业,只因斐扬的奶奶每次见他们来,都会做鸡蛋煎饼给他们吃,而那种味道是辛夏暖以前从来没吃过的味道。
至于陆子昂,他每次都囔着要跟来,辛夏暖总喜欢堵他,不让他跟着,只是陆子昂的脾气辛夏暖是扭不过去的,他总大吼,“谁要跟着你啊,我是跟斐扬,分离一秒,我都不愿意啊。”说着痞痞地朝斐扬笑。斐扬白了他一眼,对气鼓鼓的辛夏暖说,“他病又犯了。”
有时候,辛夏暖甚至有些后悔那么粘着斐扬,这样就没有跟陆子昂与斐扬那么多课后见面的机会,以后也不会让自己那么难过了……
辛夏暖看着这条小吃街有些发愣,好不容易回过神,却蓦然发现自己要找的那家干品店就在眼前不远处。她踩着高跟鞋火速走过去。
也许是走的快了,目光直视着目的地,却没有注意旁边,一位老太太突然插了她的道,她来不及止步,险些把老太太撞到,还好她即使扶稳她,“婆婆,你没事吧。”
两人四目相对,竟互相一愣。
“暖暖?”那位老太太用一丝丝颤抖的声音疑惑地看着辛夏暖。而辛夏暖也愣愣地看着因岁月的刀痕划满脸的老太太,“奶奶!”
斐扬的奶奶,一位白发人连续送了两位黑发人的可怜老奶奶。
奶奶现住在新平度墟南部的小区里,这裏环境优美,与刚才另一头的街道相差太多。辛夏暖上下打量这间70平米的屋子,笑道:“上次平度墟改建那时我在读书,回来的时候想去找奶奶,结果不知道奶奶去哪了,我一直以为奶奶离开平度墟,到别的地方住了。”
“我打算死在这裏,斐扬他爸还有斐扬都在这裏,我怎么会离开呢?”
墙壁上挂着两人的黑白肖像。一个是斐扬的爸爸,一个斐扬。斐扬依旧笑的那么开朗,如生前那般活力。辛夏暖抿着唇,愣愣地看着斐扬那洁白的牙齿。
奶奶蹒跚地想起来,辛夏暖连忙扶起,“奶奶要干什么?我帮你好了。”
“我想给你做鸡蛋饼吃,不过不知道现在做不做的动了。”
辛夏暖眼眶一热,微笑地对奶奶:“要不奶奶教我怎么做,我自己做个试试?”
奶奶笑了笑,这时门锁有人开了,一位年轻的女人走了进来,穿着私人护士装,干干净净的。她对奶奶道:“姨,我来了,这位是?”
奶奶笑道,向两人介绍,“这是辛夏暖,这是照顾我的私人看护。”
辛夏暖一愣,那位年轻女人说:“原来是老板的老婆啊。”
老板?辛夏暖心中一悸,所说的老板难道是……
“当初你和子昂,我早就看出会成为一对了,我第六感还是很强的吧。呵呵。”奶奶笑了起来,满脸的皱纹也无法挡住她的会心一笑。辛夏暖颇为吃惊,双目闪过一丝惊讶,当初?当初陆子昂和斐扬不是……
她想说,却最终没有说出口。在这70平米的屋子是两室一厅加个厨房。辛夏暖一直以为那另一件卧室应该是那私人看护的,未料,奶奶忽而说:“暖暖啊,要不要去看看我给扬扬弄的卧室?”
辛夏暖一愣,略有闪神地把目光转向那紧闭的木门,她的心忍不住颤抖起来,“好啊。”
门打开,一股扑鼻而来的漆味,窗户紧闭,显然是长期没有通风的原因。果然,奶奶说道:“自从扬扬的卧室弄好以后一直关着,我都不想打开,怕伤心。”
这是一件很朴实的房间,书架、一米八的大床、书桌上有台灯,台灯下有备用小垃圾桶,还有墙壁特设挂鈎,上挂着金银闪烁的体育奖牌。这是一件多么简单的学生书房,确实斐扬一生未达成的梦。那时的她,是跟奶奶一起睡,在饭桌上写作业,藉着天花板上挂着15瓦的电灯泡的灯光。她小学初中高中运动会上获得的各色奖牌只能委屈的放在衣柜里。斐扬总说,“我希望有一双一米八的大床,可以大字型呼呼大睡,能有个书桌,书桌上有台灯,这样看书写字就不会那么费力,书本也不会沾满油菜味。”
那时候辛夏暖总会嬉笑地说:“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可有的时候,她不在了,那样活力四射的女孩,被上帝眷顾,召进了天堂。辛夏暖一想到斐扬,顿时湿润了眼眶,那是她少女时候最要好的玩伴,相惜相伴的知己。
书架上摆满了他们读书时候用的课本,还有小人书,那都是辛夏暖送给斐扬看的。奶奶全部保留了,全部没有落下。奶奶忽而走过去,从书架里掏出一本用信纸订书而成的大本子。这本本子辛夏暖认得,是斐扬当做宝贝的日记,她几次想看,都被她凶回去了。斐扬从来不对她凶的。
“扬扬最宝贵的东西,不识字,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上次子昂来,叫我把这本子扔了,我舍不得,就留下来了,你看看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