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在河上管的闲事,这王家货栈又不是什么大贵人家的产业,以他个没有功名富商的身份,应该在当晚就来拜谢。
不过这一拖大半个月就过去了,实在是不合礼节规矩,王通也不在乎,顺天府的衙役班头王四对他一向是恭敬客气,办事还算得力,下面人不懂事也就不懂事了,何必理会。
王通对此完全不在意,却没想到对方在这时候登门拜谢,事情倒是无所谓,只不过奇怪了些。
那富态中年人被领进来之后,直接就是跪伏在递上,按照规矩磕了几个头,然后派人递上了礼单。
三百两银子,还有六样上好的瓷器和漆器,算计价钱差不多百余两,礼物倒是很重,那一船瓷器贩卖,也未必能赚了这么多。
王通沉吟了下,开口说道:
“你我在京师就打过交道,铁匠作坊那块,本官也承你的情,本官和王四关系也不错,你这份礼太重,花销这么大,本官也不忍,你拿回去吧!”
那古东家是磕了个头,毕恭毕敬的说道:
“王老爷帮了小的那么大的忙,这点银钱本来害怕您老嫌寒酸,要是退回来,真真羞煞小人了。”
这点钱对王通来讲的确算不上什么,也不继续计较,把礼单丢在一旁,开口说道:
“不是生人,你也不必那么客气,坐下吧!”
古东家又是谢过,在边上的椅子小心翼翼的坐了半边屁股,毕竟自家在天津人生地不熟的,王通倒是想要多认识几个三教九流的人物,他态度倒是和蔼的很,那人坐下,王通先发问道:
“你那货栈的生意可好,最近没有人刁难吧!”
货栈的东家古自宾脸色有些古怪,苦笑着说道:
“回王老爷的话,那日事情了结,小的本该当晚就来拜谢的,不过回去之后左思右想,这货栈的买卖做不得了,这些日子先寻了个下家兑出了铺子,这才来拜见。”
那货栈居然卖了,王通心中纳闷,看天津城内城外这等货栈商铺的繁荣景象,应该是利润丰厚的买卖,怎么说卖就卖了。王通随即想到了其他的方向,他皱着眉头说道:
“古东家,若是什么万公公、潘大人的人找你麻烦,你尽管和本官讲,本官给你做主就是。”
听到王通这么讲,古自宾苦笑了一声,那富态的脸都挤成了一团,摇摇头说道:
“多谢王老爷的好意,这生意做不下去,做一天赔一天的银子,小的也没心思折腾,小人在保定府那边还有些祖产,回去置办些田地,老老实实过日子也就够了。”
“难道不赚钱吗,这南来北往的船只人流这么多,货源也是不缺,古东家你也是做惯了生意的行家,怎么还会这样!?”
“没想到王老爷倒是个做生意的行家,实话跟您老说,小的也是做了多年买卖的,知道薄利多销,知道这以诚待人,可做这个生意,来货要被折腾一次,出货还要被折腾一次,大人也见过河中那设卡查验夹带的勾当了,小人这生意开了几个月,每次进货都是被查,次次折腾出是非来,这边搭进银子,等出货时候,过了海河口,又有一道关卡,说是怕奸人匪类混入京师,又有岸上的兵丁查验,这一次验看,又是许多的是非,等过了这个关卡,林林总总的钱财花费加起来,也就要卖个高价了,可这高价谁会来理会,从去年过来,一共做了十三次生意,没有赚到一份银子,反倒赔了些进去!”
这古自宾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王通听的却很感兴趣,忍不住开口说道:
“南货在北直隶各府发卖也是大利,何必着紧在那京师一地。”
古自宾连规矩都不顾了,听到王通这么说,用手重重的一拍大腿,大声说道:
“王老爷你能想到这桩,小的又怎么想不到,这次的货物就是在临清上货,已经找好了保定府的买家,可又是碰到了这桩事,竟然就像是盯着小人一般,不瞒老爷说,那日老爷帮了大忙,小的心中也是高兴,心想今后也有个庇护,可看看这运河两边其他商户的遭遇,这心也就凉了……”
说到这裏叹了口气,王通心中却纳闷起来,其他商户怎么讲,看运河两侧的商铺货栈,还有那些大客栈各个生意红火,当下开口问道:
“你也不必这么颓丧,大不了把生意再开起来,有本官在你身后,你怕什么?”
这古自宾脸上却露出为难的神色,迟迟疑疑了半天也没有开口,王通看了几眼,咳嗽了声,不耐烦的说道:
“有话讲就是,这么吞吐作甚!”
“王老爷,能在这运河两边开货栈,把生意做起来的,背后都是京里的勋贵大家,各部的尚书侍郎还有那些都给事中,宫里的公公们也有生意,其他的怕是开办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