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着急造炮,今日间就要砍了那乔大的脑袋,可作坊裏面所有工匠都是他的同乡或者是他招来的徒弟,铁料、燃料和其他杂七杂八的家什也都是他去联络购买,杀了他,作坊恐怕立刻就废掉,事急从权,就当个激励来用吧!”
原来那些天津锦衣衞千户的兵卒并不是一点用处没有,他们就是当地土着,家长里短的流言蜚语,很难逃过他们的耳目。
乔大纳妾的事情也是由他们打听到,消息传到杭大桥这边的时候,这位杭百户立刻觉得这是个表现的好机会,安排人又是各处打听,那乔大吃回扣贪银子的事情,也就自以为做的隐秘而已,被人旁敲侧击的一问,就什么都知道了。
消息通报到王通这边,正好又赶上三名洋人工匠的事情,王通正好是敲山震虎,训诫一番。
乔大本就是那富商古自宾卖过来的铁匠,和自己没什么患难生死的交情,更没有什么血缘关系,看着王通有钱,肯定是动了歪心思。
王通出门上马的时候,已经决定安排那古自宾和蔡楠一通盯着这铁匠作坊,就要开造大炮,大批钱物进进出出,不盯着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
※※※
天将将黑下来的时候,通海货栈的东家柴福林坐着马车来到兵备道潘达的府上,照规矩找人通报,没过多久,管家就小跑着出来迎接。
兵备道潘达是正四品的官员,这柴福林最多也就是个捐了监生的身份,按照规矩,柴福林是要见面下跪磕头的。
可这素来讲究规矩的潘达却在二门处迎接,一看见柴福林,就抱拳笑着打招呼道:
“柴老板,半月没见了吧!”
“有半个月了,今天下午才到的家,这就来拜访大人您了。”
“真是客气,裏面请,茶水已经备好。”
双方的交谈举动丝毫看不出什么身份差异,完全是平辈论交的样子,进了屋子落座,这柴东家掏出手帕擦了擦脸,笑着问道:
“三日前扬州那边的货物就送到大人府上了吧,可还称心如意?”
平时故作矜持的潘达在这柴福林面前倒是颇为放得开,听到这个问话,端起茶碗笑着说道:
“江南女子果然不凡,柔情娇怯,别有滋味啊!”
“大人喜欢就好,这几个女孩子在江南也算是一等一的货色了,这次来,却是听了个消息要说给大人听。”
闲谈几句之后,这柴福林随口转开了话题,潘达也放下茶杯,向前坐了坐:
“那王通这些日子在琢磨铸造火炮,跟老鲁那边要人要料,老鲁那边顶不过,就把三个整天不安分的番鬼丢了过去,现在他那铁匠铺子搬到城外,每日里开炉生火,还到处招收劳力,哈哈,到底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才安定没有几天,就起了玩心。”
听到这个,潘达冷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
“粗鄙小人,除了这等奇技淫巧之外,还能知道做什么,无非是浪费钱粮公帑罢了。”
“做这个也好,那造炮都是工部和御用监的巧匠做的,他能折腾出什么来,有个事情忙碌,也免得到处乱打听。”
潘达沉吟着点点头,拿起茶碗撇开浮沫,低声说道:
“七百三十艘漕船,五十八万石的粮食,明日你派人再来核一下,零头数目有些差别也不会差太多。”
柴福林听到这个,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郑重其事起身抱拳说道:
“有劳大人费心。”
潘达抿了口茶,有些担忧的说道:
“锦衣衞这边本官总是不太放心,还是安排人盯紧了才好,这王通倚仗京师的权势,番子的那些恶习他变本加厉,可不要再弄出什么事情来!”
“请大人放心,那王通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两个时辰一回报。”
※※※
天色渐渐黑下来,城门关闭,运河两边也都变得安静,兴财客栈的大堂中坐满了来自各处的商户和旅人,王通和手下不为人注意的坐在角落里。
“老爷,有几个人一直在盯着咱们……”
谭兵突然凑过来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