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该死,把玉牌私下里给了杨先生,他说,他说,等到时候会在老爷这边……”
“贱人,你还有脸说。”
那四姑娘一边哭一边跪在那里诉说,边上的管家却是却怒了,低喝一声,那四姑娘哭着住了口,杨思尘跪在一边却已经沉默了下来。
有人证,有物证,他现在无论如何也洗不清了,好不容易在京师中的积累下来的好名声也烟消云散,恐怕连明年的大考也无法参加,还有……,一切都完了。
“思尘,你口口声声说圣贤道理,自己却做下了这般的丑事,唉,本官知人知面,到底还是看错了人啊!”
听着申时行的慨叹,杨思尘面如死灰,跪在那里一言不发。
屋中安静一片,只剩下那女子的哭声,看这杨思尘的沉默模样,申时行的管家和长随都是怒了,上前就要动手。
申时行抬手阻住,把桌子上的玉牌拿起,直接丢到了杨思尘的面前,玉牌立刻摔成几块,申时行冷声说道:
“这事传出去,本官也不光彩,你要是死在了这裏,本官也是解释不清,京师你呆不得,香河你也不能回去,要是走的远了,随便说些什么,本官只能吃闷亏,三日后,你出京去吧。”
杨思尘木然的磕了个头,申时行声音又是恢复到淡然,开口说道:
“三日内只管收拾东西,不要见一个外人,你的妻儿家小也要看好,对外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砍头灭族的罪名也不是安不上,申保,你领两个信得过的去这杨家看着,出去吧,本官心烦!”
长随和家仆架起那杨思尘,骂骂咧咧的向外走去。
按说豪门奴仆,又有方才那种心思缜密,知道低声说话的谨慎,这么骂骂咧咧的把人架出去,肯定会惹人注意。
东阁大学士、礼部尚书的府邸不知道多少人在盯着,这杨思尘在京师也是个知名的人物,这么丢出府去,还不知道惹出多少猜疑,这面子上更是说不过去了。
申时行端坐在那里,等到杨思尘走出视野之中,又是静默了一会,才看着前方说道:
“四姑娘,你哭着走出去,一句话也不要和外人讲,申保等下给你安排个单独的宅院,先住下,明白吗?”
方才还在那里哭哭啼啼的四姑娘在地上磕了个头之后站起,脸上虽有泪痕,可却看不见什么悲戚的神色,行了个礼就向外走去,还没到门口,已经哭了出声。
管家申保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申时行站起身说道:
“今晚你喝点酒,找个外向的人多说几句话。”
申保连忙垂手躬身,答应了下来,申时行挥挥手,申保也是知趣的躬身告退。
琴房和内院已经无人,申时行沉着脸在屋中走了几步,又停在杨思尘那张琴的跟前,伸手轻拨了下琴弦。
“叮咚”声响起,悦耳异常,申时行猛地抓起这张古琴,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一声大响,申时行似乎不解气一般,又把自己的另外一张琴砸在这古琴上,狠狠的砸了几下,平日里温和的面孔上带着些狰狞之色,在那里低声喝道:
“张四维,你以为我是张瀚吗!!?”
说完这句话,申时行猛然住了口,警惕的四下看了看,琴房和内院空无一人,申时行颓然的坐回到椅子上。
申时行脸上渐渐浮现出焦躁的神情,用手轻拍着额头,低声念叨着一个个人名:
“冯保……张诚……张宏……李幼滋……张鲸……李伟……”
每说一个,稍一停顿,申时行便摇摇头,脸上的神情也越来越焦躁,内廷外朝最顶尖的太监和大臣,权势最煊赫的外戚勋贵,一个个名字的说过,却一直是在摇头,末了终于又是沉默,脸上的神情渐渐的由焦躁变成了绝望。
“……王通……”
申时行突然说出了这个名字,说完之后,申时行从座位上站起来,在屋子中来回快走了几步,重重的点头,声音略大了些,肯定的说道:
“王通!!”
……
京师去往天津衞的官差客商行人多不胜数,多一人少一人谁也不会注意到,再说了,现在的第一等大事是首辅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