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此事不妥!”
“不妥在何处?”
“这个……”
逢年过节的朝议往往都没有什么重大的议题,这也是大家的默契,轻松过节,不过八月十一提出的议题却让众人措手不及。
万历皇帝提出的东西很简单,说天津衞临海,又是京师门户所在,近日有人屡次提起天津衞的海疆不靖,所以准备让天津锦衣衞千户王通负责整治清理。
凡是跟王通相关的,朝臣们就要反对,因为大家事先没有得到通气,所以认为张阁老事先也是不知,但张阁老肯定要反对的。
可谁也拿不出什么真正有力的理由反驳,海疆不靖,天子派手下的亲衞去督察整治,这没有任何的错误。
何况锦衣衞本就有督察缉拿的职责,海疆不靖又不是外贼犯边,恰好就是锦衣衞的职责所在。
谏言了几句之后,万历皇帝轻轻巧巧的驳了回去,按照平日规矩,应该是内阁大学士出来相劝,申时行和张四维的目光都是望向张居正,谁也没有想到,内阁首辅张居正在那里淡然说道:
“陛下圣明,海疆之事不可轻忽,天津除却京师门户,还有漕运枢纽职能,若不安稳则北地人心动荡,正该安排一人纠察治理,王千户此人甚为恰当。”
这话说出来,内阁中人都压不住脸上的惊讶与疑问,齐齐的看向张居正,张阁老的态度不会无缘无故的大变,怎么替那王通说起话来。
但张居正的表态让所有的争论立刻停止,大家再也不提此事,接下来就是内阁票拟呈报司礼监批红下旨了。
万历皇帝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随即又是严肃起来,冷声说道:
“李求发!”
众人又都是一愣,心想为什么陛下要喊工部尚书,平日在文渊阁中,工部尚书一向没什么说话的资格。
“微臣在!”
一个圆滚滚的中年出列,工部在内阁六部位次最低,但营建宫室城池,兴修水利,督造器物,钱物进出众多,要论捞钱是第一等的肥缺。
“天津火器作坊私卖兵器给海盗倭寇,这件事你知道不知道。”
这话一问出来,李求发先是愕然,接着就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说道:
“陛下,此事微臣不知,此事和微臣无关啊!”
“天津火器作坊两个工部的主事,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居然私卖兵器给海盗倭寇,主持作坊的鲁某也为此引咎自裁,私卖兵器已经近十年,捞取银钱几十万,你居然不知道,你这个工部尚书是怎么当的!!?”
没人想到万历皇帝突然会提到这个,会忽然严厉起来,文渊阁中的大臣们对此没有人知道任何风声。
他们的消息或者是通过官房的文报,或者是通过锦衣衞和东厂走露出来的风声,如果各方面都封锁起来的话,他们想知道消息就要自己有情报网了,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本事经营起来。
工部尚书李求发只是在那里磕头请罪,已经不敢说什么话了,各处的火器作坊名义上是御用监和工部共管,可宫里的御用监地位不知道要比工部高出去多少,火器作坊里的人都是听御用监的,谁理会工部。
再说工部捞钱的地方太多,也不差和宫里争这几文钱,也不去管理,没想到今日间惹下这个祸事来。
通倭是灭族的大罪,就算有所牵连搞不好也要被下狱了,李求发已经害怕到了极点,只是在那里求告,心中想着,自家孝敬张阁老从来没有耽误,只希望张阁老能帮着说几句话。
不过文渊阁中其他人都已经看到了张居正的神色,个别思虑全面的还看了看冯保冯公公的神情。
二人都是神色淡淡不置可否的模样,众人心中都是叹了一口气,知道李求发这次不会有人帮忙了,上面的不开口,下面的人更是不会出声。
万历皇帝怒容更胜,从龙椅上起身指着李求发骂道:
“磕头磕头,通倭都闹到朕的家门口来了,你还有什么脸在这裏求告,来人……”
“陛下,天津衞毕竟不是京师,宵小之辈心怀侥幸,行不法之事,李大人断然不会有什么牵连,还望明察!”
内阁首辅张居正终于是开口说话,李求发心中刚松了一口气,却听张居正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