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的恩德,老爷的大恩大德,小的做牛做马,小的粉身碎骨也难报答,老爷说一句话,水里火里都去得……”
王通满意的点点头,这潘明在这样的情况下脑子还这么清楚,知道迅速的把“大人”的称呼变成“老爷”,倒还真是个可用的人才。
“今天进城闹的船头香和跟着起哄折腾的,差不多有七千人,算上他们的家眷万把人也是有了,这些人不过是脑子不清楚,也不是什么死罪,可放出去,保不齐什么时候又被有心人煽动,何况闹腾的这么厉害,不罚是不行的。”
王通的语速变慢,这个想法却是方才成型,他要慢慢理顺才能表达出来:
“船头香要留着,只不过名字要改改,六千多名青壮的队伍,没个架构管理也是不成,头目人手,潘明你自己选,名单报上来本官看一遍。”
潘明在那里只是不住的磕头,无论怎么着,已经有一桩富贵在前面等着了,王通自顾自的说道:
“人本官要用五年,海河两岸要修,将来海边也要修,城内城外更是有不少的工程,都要这些人去干,干活的时候,码头上的装卸也离不开他们,怎么安排调配,这是你的事情,本官这边只给你出个饭钱,码头装卸的利钱也交给你,怎么用五年,你琢磨吧!!”
“老爷这么大的恩德,他们做了千刀万剐的罪过却得了这么轻的惩治,感恩戴德还来不及,定然会为老爷死命效力。”
死命效力云云自然是假的,这等于是让这些香众做五年的奴隶,香众们也是骄横惯了的一批人,肯定会有冲突。
不过潘明脑袋在下面已经转了不少圈,说完那句奉承话,磕头说道:
“老爷吩咐了,小的一定忠心去做,可为了把这桩差事做的妥帖,小的还要和大老爷求几件事。”
满口答应,细细推敲,这倒是一个职场精英的手段,越是这般,王通就觉得这人做事还算是可靠,比较有谱,笑着点头应允,潘明这才又说道:
“一来是这利钱小的要用在香众们身上,那些光棍汉还好,有家眷的要这笔钱养家,有了这个他们心思才能安定,第二件事,能否在可靠的香众中选个五百名拿工钱的,由老爷的人统属,小的到时候能用,毕竟六千多人,仓促出事,小的也好就近找人弹压。”
如今这等乱民的身份,还要组织自家的武装,的确是敏感的话题,所以这潘明说让王通的人统领。
王通点点头,这潘明所想的和自己所想的差不多,这船头香几千青壮,也是极好的兵源,而且内部选拔,用香众来镇压香众,把他们分化瓦解,效果肯定会很好。
突然间,王通想到一个词“挑动群众斗群众”,这个在那一世也颇为陌生的词语放在这裏合适之极。
想到这个,王通忍不住哈哈的笑了出来,下面跪着的潘明岂不是狗腿子,自己又是什么,大地主还是恶霸,真是好笑。
翻过来一想却也没什么笑的,貌似实情就是如此。
“好好做,明日就要带香众们出城,你就去做吧,做成了自然有你的好处,先在千户里做个校尉吧!”
锦衣衞最底层的兵卒就被叫做校尉,可这是实打实的官家身份,是可以到处光明正大耀武扬威的官家差人。
潘明愣怔在那里,连磕头道谢都是忘了,从家里逃出来,又在船头香厮混,自己冒了一次险,居然就有了官身,想想从小到大的甜酸苦辣,不自觉的流下泪来。
王通这才拿起边上茶几的一块饼,说了半天,刚刚热好的饭菜又凉了,忍不住苦笑一声,那边潘明总算是反应过来,泪流满面的在那里磕头如捣蒜。
※※※
天津衞城北边十里的运河上,有几艘船正靠在岸边,岸边却有几十匹马在那里停靠,四周散落着不少人,都在那里放哨值守的模样。
来往的船只也都见怪不怪的,这十有八九是什么富贵人物,不光是坐船,岸上还有护衞侍从。
船停的颇为怪异,等于是几艘船围住了一艘,最中间的那艘船虽然盖着乌篷,外面看着平常,可裏面分明是大富之家的布置,堂皇的很。
此时深夜,船舱中宫灯明亮,有如白昼,檀木家具,精瓷用具,玉器摆设,都是美轮美奂。
坐在正中的通海货栈大东家柴福林却面色阴沉,不发一言,边上一名家丁打扮的汉子沉声说道:
“三爷,二爷那边说让您快些回去,别顾着这边的事情了,免得有什么别的牵扯,小的刚从城内得了消息,乱子都被镇住,船头香在城内藏的人都被洗了个干净,这边也完了,走吧!”
柴福林叹了口气,无精打采的说道:
“还要给海上的朋友们安排下,然后再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