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博兔务求无失,行军打仗是要动刀兵死人的事情,当然要小心,而且那庄子裏面是一帮贩私盐的盐枭悍匪,这次可不是对付那些船头香。”
“盐枭?”
谭将忍不住惊讶的出声,王通这还是第一次告诉他们这次去对付谁,原本以为那庄子不过是什么匪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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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税是大明最重要的财政收入之一,贩运私盐,偷逃盐税也是处罚最重的罪过,往往很少的份量就是杀头。
赚大钱的生意就算是杀头也有人做,各省各处都有贩运私盐的人在,有的是升斗小民为了求三餐温饱铤而走险,更多的则是凶横之徒成群结队,到处贩卖。
不过最大私盐贩运者就是那些官方承认的盐商,他们手中有盐引,但一担盐的盐引除却这一担官盐外,还要卖出十担甚至更多的私盐,而且这私盐的相当大一部分都是买到了乡间村镇。
把这些私盐运送到各个村镇,要保证销售,要保证不被那些土豪侵害,还要保证沿途运送不被山野之间的匪盗抢夺,还有不要被官府的巡检和其他盐商的私人武装抓到,要防备上面种种,大的盐枭手里都有几十上百的亡命之徒,而且因为私盐贩运利润丰厚,他们的装备也是精良。
所谓土匪响马,手里拿着把钢刀,有根长枪,这都算是队伍里的主力,其他人的拿着农具木棒,完全是乌合之众。
盐枭下面的队伍不同,有钱就有路子,自然搞得到精良兵器,大刀长矛,制式长弓,头目身上披甲都是常事,马匹什么也不缺。
再加上这贩运私盐规模大了,下面骨干喽罗赚的也不少,经常有什么兵丁乡勇加入,悍匪亡命之徒也往往被招揽过去,更是精强。
从某种意义来说,太平时节,地方上最强的非法武装就是这等盐枭。
这等盐枭往往是地方上的土豪,熟悉本乡本土,地方上给他助力,贩运私盐让他强大,极为的难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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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将也就是惊讶了一下,对他来讲盐枭也就是那么回事,战阵厮杀,千军万马,塞外鞑虏,东南倭寇,那个不比这盐枭凶恶百倍,马三标更是大大咧咧的不在乎,等散了之后又是直奔张纯德家而去。
等人都走了,王通回到自己的书房,打开书橱上一个上锁的柜子,从裏面取出两份文卷仔细阅读起来。
之所以这次挑上盐枭,却也不是随意而为,船头香覆灭前后,有一百多艘空置的漕船出现在运河码头上,简单检查后,就发现这些船曾经装过盐。
王通一直有个判断,那就是天津衞这边上上下下不过是某个势力的前台,什么海上贸易,什么私盐贩运,都是为了敛财。
为了谁敛财,如何敛财,王通无法做出明确的判断,人手不足盯不过来是一回事,另外在王通突出奇兵占领海河两岸之后,已经是打草惊蛇,占领之后到船头香覆灭,这段时间不知道多少相关的人从天津衞城消失,后来尽管潘达和万稻两人没有跑掉,可下面办差的人却很多不知踪影。
没了人证,仅有物证,根本查不出来什么具体的东西,不过,有一点王通在不断学习的过程中却了解到了。
贩运私盐,不是说这盐包放在漕船上沿着运河售卖就行的,百姓人家一斤半斤,大户人家十斤百斤的购买,难道还值得让大船靠岸装卸一次不成。
这样的贩卖,都需要沿途的盐枭大豪大量购买,再由他们进行分销零售,只要找到这些大量购买的盐枭大豪,或许就能找到更进一步的线索或者消息。
做出这个判断容易,怎么找到这些盐枭大豪却是个难题,王通目前在京师有治安司,在天津衞有自己的班底,可能打听到的消息也就是这两处了,那等大盐枭肯定不会在京津这等地方。
想要查,东厂和锦衣衞的情报系统根本用不动,治安司用不上,难道派人出城去到处打听不成。
不过王通却也有办法,通过杨思尘给内阁大学士申时行写了封信,申时行在刑部有不少能用的人,刑部又和地方上各府县联系密切,拜托地方上的地头蛇去查,这事情就简单了许多。
腊月中的时候,青县一名捕头来到天津衞,主动到锦衣衞千户官署求见王通,告诉他那个庄子的情况——当地大善人鲍单文,暗地里被人叫做“肥狼”的大盐枭,贩运范围包括北直隶和山东几府的大豪。
青县知县即将卸任,做事也大胆了些,写了一封呈文直送河间府,说地方上有此大患,请上峰派兵会剿,然后在几方面有意无意的推动下,变成了大兵驻防不可轻易调动,事急从权,请分驻天津锦衣衞千户王通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