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经历这事也是一般模样,老夫刚杀人的时候,还不是几天吃不下肉,见多了就好,见多了就好。”
听到王通说的轻松,俞大猷也打趣了几句,随即肃声说道:
“真刀真枪见血厮杀对你手下的儿郎们来说还是第一次,可这第一次就有了逃兵,若是不杀不罚,今后如何办,不必多想,带兵一是要心慈,二是要心狠,这都没什么错处,平日慈心,善待兵士,行军法时就要心狠,不然何以号令。”
陪着俞大猷说了几句,老人被屋中的火夹墙烘的有点昏沉,索性要到裏面先打个盹,都知道王通没内眷,也不用女眷伺候的。
王通轻轻带上门,却发现谭将正在门口那边站着,谭家的家将和自己平日主仆相称,不过却像是长辈一样关心自己,心中很是感动。
“备些银两,私下给那几个逃兵的家人送去,毕竟是在咱们这边练了这么久。”
听到王通的吩咐,谭将笑着躬身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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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逃兵的惩处让人恐惧,可对于战死的抚恤和有功之臣的褒奖同样也被众人看在眼中,平日里在这营中有什么待遇大家更是心知肚明。
平常的百姓倒还罢了,军户子弟可是知道这些待遇到底意味着什么,伤了三十几人,战死和逃兵加起来也有近十人,一下子空出来五十人的空缺,很多人都是盯着。
尽管正月里都在玩乐,可还是有人整日在几处军营,和城内锦衣衞千户官署附近转悠,城门那边也有人定期过去看看。
原因无他,看看那边有没有锦衣衞招兵的文书,好让自家孩子快些来报名。
但新兵的选拔没有公开进行,这次是内部找人,在原船头香香众中选拔了五十名不偷懒耍滑,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入选。
入选后,原本在码头上跟着做活的家属立刻变成了军属,被安置回原来的住处,而且给发了钱米。
原香众那批人,也在船头香中,有什么把头、香头的层层管理,且不提身强力壮,有过团体协作,知道听令的人,作为士兵最合适不过。
这个内部选拔让船头香众的精神为之一变,原本众人都有些绝望,不知道这苦役到底要做到什么时候,没想到居然还有成为锦衣衞兵卒的机会,这可是一下子从罪民变成了官身,一步登天的变化。
原来好好做活,还有这样的好事,有这个盼头,大家的精气神都高了许多,心态一好,才发现这苦役岂是待遇也不错,最起码吃的不错,穿的也暖,自始至终也没亏待了大家,安心干活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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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军厅的十名差役,以原天津衞锦衣衞出身的百名兵卒,还有鲍单文率领的一百五十人组成了缉私队。
鲍单文知道自己能有活命靠的是什么,在鲍家庄的小小战斗中,正营的官兵死伤几十,又闹出了逃兵的事情,事后尽管凡是手上沾过锦衣衞兵卒血的人都被斩首示众,可参加战斗的各营营官对他可没什么好感。
莫名天上掉下一个前程来,又有内眷子女在对方手里攥着,鲍单文尽管快要五十岁,可干劲却比年轻人还要足。
在天津衞呆了不过十天,稍加休整就急忙请令出去查缉,倒是把临时派给他的副手杭大桥弄的怨气满腹,心想这还没出正月,大冷天的,忙这个有什么意思。
这鲍单文还真有些本事,所谓贼做公人抓光贼,他盐枭出身,对贩运私盐的道道精熟,天津衞城周围几条道路转了一圈,立刻就知道在什么地方抓人了。
第三天,鲍单文就抓获私盐贩子六人,私盐五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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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枭勾结盐运司经历钱春平,官盐做私盐牟取暴利的奏疏,有青县知县经河间府送递京师,通过通政司呈上,上面有口供画押,详细说明了案情经过,以及鲍单文的所见所闻,还有王通的密折一封,上面把船头香一案中曾经发现百艘装载私盐的漕船所见说明。
奏疏送到通政司,通政司下属经历收纳,然后分门别类,直隶州府的奏疏照例与他省不同,送到通政司右通政手中。
这位右通政要先看下奏疏是不是符合制度格式,文字上有无大不敬的避讳,如果都合适的话,再给通政使归纳,送到司礼监。
事关大内,这通政司也是朝野中的关节所在,为了及时知道消息,各方势力都在这边安插有亲信耳目。
地方奏疏,除有专门密封的秘密信笺之外,宫内宫外大佬往往都比天子早知道。
盐运司经历贪墨被查出,在盐政上出这等事无甚稀罕,不出倒是怪事,右通政草草看过,拿着细笔在随身的折子上记录几句,下了值,就把贴身的那折子给了外面接消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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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春平,精于手谈,曾为吏部尚书张瀚府上清客,后受某人举荐,出任长卢盐运司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