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宏进来前,内阁中的气氛有些僵持,大家脸上虽然带着笑,可说话却顶了起来。
张居正眉头已经皱起,马自强和李幼滋一个低头一个品茶,不敢插嘴,张四维和申时行都是他最得力,最骨干的徒党,起了矛盾却不能放任不管。
司礼监太监张宏来的正是时候,走进所说,正好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任命陈璘为广东水师提督,清查澳门海盗情形,严格来说,这是一等一的大事,如果陛下有什么变动,内阁万万不能票拟副署。
作为随堂太监首席的张宏进来,内阁诸位也都要给面子礼节,张居正和众人都是站起打了个招呼。
“张公公,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
先开口问的是张居正,张宏躬身回礼,沉声说道:
“阁老,万岁爷在朝议上只是说清查澳门海寇,升任陈璘提督,不过张诚张公公那边拟的旨意却有些许不同,比如说,澳门为经商之地,却有枪匠、刀匠、甲匠、船匠并各式作坊,且有外洋火器甲胄贸易,这等营生最易为贼人所乘,为虎狼装铁甲,陈璘此去澳门,应将此等营生一并革除。”
内阁中几人交换了下眼神,张居正点点头,开口说道:
“陛下考虑全面,却是臣等忽略,也是应当,内阁兵部遵从下文就是了!”
内阁中几人都是一起点头,张宏摇摇头,又是继续说道:
“此等匠人来大明求生赚钱,若被驱离,放逐在外洋之上,容易被倭寇海盗以及别有用心者所乘,着派兵船看押,一并运往天津衞处,交由锦衣衞千户王通监管,待海盗清剿,海疆太平,再行发还……”
众人先是一愣,李幼滋却笑了一声,众人眼光看过来,他连忙低下头去,几人彼此对视,张居正先摇摇头,也是笑了。
屋中诸位都是忍俊不堪,摇头笑出声来,就连张四维都在那里苦笑,边上几位跟随办事的内阁中书则是捂住嘴,忍的颇为辛苦。
“明明就是要给那王通找些人手,却讲出那么大通道理来,万岁爷真是……”
要按照以往,张居正肯定要感叹一句“真是没有长大”,不过今日想了想却没有开口,万历皇帝在朝堂上说了那么一大通道理,人人信服,又没有提王通的军功奖赏一事,所作的就是为了内阁同意他的旨意。
这种布局和让步,以及顾左右吸引注意力的方法,不能说他是个孩子,说明他已经有比较成熟的政治手腕。
张居正双手接过张宏递来的旨意折片,转头问道:
“诸位怎么看。”
“国家大事怎能如此轻忽,御用监和工部的作坊都在天津衞,他手里不知道有多少工匠,却还打那些番人的主意,王通可真是小孩子心性……”
张四维摇头叹了口气,却没有说什么反对的意见,申时行迟疑了下,开口说道:
“阁老,清剿海盗,重建水师,清查澳门,以及去除澳门番人武装一事,都对国家大有好处,小节上也就不必太在意了,王通倒是能弄出些东西来的。”
边上马自强接口说道:
“有件事好叫阁老知道,宫内的金花银增额如今已经送到了万历八年,一共已经送了一百四十万两,户部已经派人去天津衞查看了,到底那王通有什么本事做的这等生发!”
本来是凑趣的一句话,众人却都沉默下来,吏部尚书李幼滋在边上咳嗽了一声,马自强也觉得失言,干笑着低下头,张居正沉默了一会,淡然说道:
“王通是少年,又是陛下的宠臣,自然可以放手施为,我若是这般,千夫所指,粉身碎骨是免不了的,学不来,学不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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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的天津衞开始渐渐的炎热,王通现如今居住的地方在海河河边商业区的边缘,因为是新建的建筑,所以厅堂都特别的宽大。
不过,在七月初五早晨开始,这就成了整个天津衞最热的地方,在天津衞城内城外,运河边海河边,凡是身家过三千两银子的商户都被请到了王通府上,那些不足三千两的商人船户想要来,则需要五人推举一人作为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