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忙碌时节,平日里不怎么相干的兵备道于计勇来干什么?何况这于计勇对王通实在谈不上友好,王通可以称得上是“折辱”的举动都不少。
而且白日在灵堂拜祭,也没看这于计勇说话,晚上突然有什么事。
莫非出军国大事了,这是王通的第一反应,卸下身上的麻服,匆匆朝着客厅走过去。
“王大人今日辛苦,于某还要过来打搅,实在是过意不去!”
平日关系处的如何不说,这时的客气礼节还是要讲的,于计勇见王通进来,笑着起身打招呼。
于计勇今日穿得蓝黑色的道袍,是日常出行的打扮,王通心中愈发疑惑,只是点头客气道:
“都是下面人忙碌,谈不上什么辛苦,于大人今日来可有指教?”
护兵送茶上来退下,双方坐下,于计勇沉吟了下,开口说道:
“却是有桩事要知会王大人,于某一个时辰前得的消息,说沧州那边要在河上设个卡子,也学咱们天津衞抽税……”
王通刚端起茶杯,听到这话双眼立刻瞪了起来,于计勇被王通突然的变色惊了下,不过随即脸上却带了几分笑意,继续说道:
“仿咱们天津衞的卡子,过往货物也是抽二成的税赋,明日就要拦河设卡了,也是于某在沧州那边有些相熟的朋友,今日过来才告诉的。”
“沧州那边……除了长芦盐运司,也就是知州衙门了,他们有这么大的胆子?”
运河上用七大税关,这是户部设立,此外就是这王通设立的天津衞税关,户部设立的自然不必说,天津衞这边的关卡也是有个为宫中筹措金花银增额的大义名目,就这样现在还没有确定的名份。
他沧州不过是河间府辖下一处,怎么就有这么大的本事,当然,平日巴不得看自己出丑的这位于兵备道为什么好意过来提醒,这又是另外一桩奇怪处了。
“沧州知州徐广国是户部左侍郎徐青山的亲侄,据说还有宫里某监司公公的关系,在北直隶各府里算是个出挑的,那边设卡收税,若能做成,也准备打着为宫内筹措内帑的名义来做。”
于计勇今日真是转了性,和气的很,解释的也是详细,七大税关类似虚设,税吏克扣索贿,只要私下给足了好处,税不交都可以的,所以船只南下北上被收去的税赋很少,正是因为在其他处成本不高,在天津衞又是这般商机无限,大家也能忍受天津衞实收二成的政策,运货进出,来这边贸易。
可如果其他处设卡,又是在沧州这等距离天津衞不足二百里的地方,来来去去,等于实际上等于在天津衞贸易的成本翻了一倍。
而且又是地方官,又是宦官,还要打着为宫内筹措的名义,王通几乎能预料到会贪墨克扣到什么程度,到时候,顺着运河水路北上的河南和山东商户,可能就会舍弃天津衞这个地点。
如果来这边经商的人减少,还会有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天津衞这边受损破败不说,若沧州这一家搞成,还不知道多少人有样学样,到时候可就有大麻烦了。
天津衞是王通起步发达的事业所在,自然不会容忍别人这么胡来,可又不得不承认,自家这天津衞的税卡设置也是先斩后奏,有这个例子在,其他人若是关系足够,想必也能去做,而且不会担什么罪过。
看着王通在那里沉吟,于计勇又是笑着说道:
“户部的马尚书今年六十五岁,一直是念叨着回陕西养老,致仕还乡,也就是今年的事情,上上下下都在传,替补的就是徐青山徐侍郎……”
尚书入阁,具体办差的就是侍郎,徐青山可以说是这户部的真正主事人,这于计勇还说什么有宫内的关系,怪不得有这么大的胆子。
只是这于计勇为什么这么好心,王通看了坐在座位上的兵备道一眼,抱拳说道:
“这桩事的确对天津衞有大干碍,多谢于大人知会。”
于计勇也是抱拳回礼,脸上挂满了笑容,颇为正气的说道:
“沧州那边设卡,于我天津衞民生有极大关碍,还请王大人及早处置……唉,俞老大人故去,王大人这边伤心烦劳,于某还要过来打扰,实在是失礼,还望王大人见谅。”
天津衞的民生?于计勇领着人去运河上设卡收税的时候,怎么不谈民生,王通是不信的,不过这个消息却是有大用。
双方少不得客气一番,这才把人送走,把人送出门去,关上门,张世强立刻跟了上来,开口禀报说道:
“王大人,于计勇在海河边有两个铺面,在城内还有一处,此外他在临清也有产业商行。”
兵备道于计勇上门,对于王通这边和夜猫子进宅的区别不大,不用王通吩咐,张世强这边就会布置人去查。
把于计勇的产业这么一说,过来通报的原因就浮现出来,临清也是运河枢纽之一,山东的大城,兴盛繁华无比,天津衞有产业,临清有产业,双方走运河水路互通有无,肯定是发财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