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方阵外侧的虎威营步卒,身上都是披甲,带着头盔,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甲胄甚至都看不到什么缝隙。
这样的铁甲,想必弓箭射上去也不会有什么效果,在阵外游走的鞑虏骑兵都是仰射,将弓箭射向方阵的内部。
在鞑虏骑兵开始张弓搭箭的时候,两个团的军将就已经发出了号令,内侧的士兵们都开始抖动长矛,举起背在后背的木盾。
密集的长矛方阵之中,长矛的抖动,可以格挡掉部分射来的箭矢,又举起了木盾,这更是有所遮蔽。
可木盾之间毕竟有缝隙,外面的鞑虏骑兵人数又是远远占优势,箭雨密集,还是不少人被箭伤到,惨叫声已经响起。
外面被团团围住,步卒的阵型如果散开的话,就会被骑兵冲杀进来,但这样不能动,连伤员都是无法救治。
因为两个团的间隙中有火铳向外开火,骑兵绕到这边的时候都是尽量远离避开,第二团的左侧面和第一团正面反倒是压力不大。
绕行步阵的蒙古马队每个人射过一箭之后,要绕一个大圈子回来才能射出第二箭,这其中,还要担心被步阵间隙的火铳打中,经过车营周围的时候,车营中向外不断射出的轻炮杀伤也是不小。
鞑虏骑兵中也是有人奇怪,明军步卒如果撤回车营之中,按照这样的守御,大队根本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为何还早在防御阵地之外列阵。
※※※
看着弓箭射来,步卒阵列中惨呼响起,王通脸色变冷,稍一迟疑,翻身下马,从坐骑的鞍袋中取出了装着弹药的肩带,背在身上后,开口下令:
“亲衞和炮兵守住缝隙,火铳兵和懂射箭的弓手分为两队,一队本官统领,一队谭弓统领,阵前射击!!”
王通把自己的两把短火铳都是装填完弹药,检查火绳之后,紧紧贴着长矛阵列转了出去,两个方阵中的步卒都是紧紧相邻,长矛向外平端。
火铳兵和弓手跟在王通和谭弓的后面,弓着身体,从长矛下面小跑着过去,鞑虏骑兵都是在朝着方阵内|射箭,他们也知道,只要压力施加到一定的程度,这两个坚实的阵列也会崩溃掉。
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几乎是跪在长矛下面爬行的王通等人,两杆短火铳,加上身上背着的弹药袋,重量不轻,王通几乎是手脚并用的行进,颇为困难。
平端斜举长矛的虎威军步卒们也已经注意到了矛杆下的行动,可他们不敢转移注意力,生怕自己抬起长矛,对面虎视眈眈的鞑虏骑兵就会顺势冲进来。
耳边听着惨叫,军将们在那里放声大吼,让手下的士兵们坚持住,不要乱动,乱动阵型崩溃,就更加的凄惨,再加上这外面隆隆响起的马蹄声,嗖嗖呼啸飞过半空的羽箭,当真是修罗场。
马蹄扬起的灰尘弥漫四处,紧贴着方阵爬行的王通一直在仔细数着士兵的数目,算计着到了阵型的另一头,王通直接转身坐在了地上。
头上就是矛杆,面前飘扬的尘土中鞑虏骑兵怪叫着张弓搭箭,跟在王通身后的火铳兵和弓手都是在地上半跪,他们背后就是手持长矛的步卒,弓手已经平端长弓,开始向外射箭。
距离方阵外不到三十步,就是围绕方阵而动的鞑虏骑兵,虽说遮蔽在尘土中,可人这么多,射一箭出去,必然有敌人被射中。
王通坐在地上,不顾呛人的尘土,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将已经黯淡下去的火绳吹亮,夹在鸟嘴夹上,用通条最后夯实了下弹药,双手举起了短铳,从矛杆之间伸了出去。
其他的火铳兵则都是做好了发射准备后,半跪在那里微微高举火铳,王通扣动了扳机,“碰”的一声大响,能看到不远处一名鞑虏骑兵惨叫声从马上栽了下来,身后的长矛阵列也跟着一动。显然是被这突然的大响惊吓到了。
火铳次第的打响,这么近的距离,每一发火铳的响起,都会击中人或者马匹,王通这射击等于是个信号,等于是环绕着步卒方阵的几百杆火铳次第击发的信号,这样的环境下,火铳兵并不知道何时可以开火,他们只知道身边的同伴开火,听到响声他们才会动作,没有齐射,没有什么轰鸣的巨响。
在马蹄声、呐喊声和惨叫声中,甚至火铳开火的声音都被淹没其中,这样的距离,就和火铳抵在目标身上开火没有区别,命中率甚至还要超过了最开始的齐射。
但鞑虏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次第打响,灰尘弥漫,后面的人甚至只看到前面的同伴惨叫着落马,还以为是偶然,只是继续的张弓搭箭,直到厄运降临在自己身上才只知道不对,可那已经晚了。
王通把火铳丢在地上,又是从后背抽出了第二杆,一番收拾之后,又是抬手击发,也不顾外面有没有相应的惨叫,拿起通条开始收拾,清理枪膛,装填弹药,然后准备继续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