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古北口大捷,王通不畏艰险,确有大功,方才风日宪不知其中关窍,却妄加揣测,陛下惩戒也是应有之义,不过,风日宪所言中也有几分道理,王通有精兵数千,又有天津衞生财之地,却至今尚未婚娶,这实在是古怪了些。”
张四维说的缓慢,不过言语中的重点却是至今尚未婚娶,内阁诸人彼此对视,申时行后退了半步,低头不语。
内阁大学士,礼部尚书申时行自从入阁以来,说话少,极为低调,这等事申时行不表态也是正常,众人也不在意。
“京师多有传闻,王通每日操持兵事民事,私下清俭异常,少年人位高权重,却做出这般模样……非常人往往有非常之志,天津衞如今财赋汇集,又是京畿要地,陛下……”
内阁大学士、兵部尚书张四维说的含糊,不过话中意思众人却都明白了,众人没有接话,都是看向万历皇帝。
“诸位爱卿,王通做事也太难了些,若是享受,骄奢的名目他肯定跑不了,可为寡人勤俭做事,怎么又成了有非常之志愿!”
万历皇帝闷声说道,张四维躬身施礼,开口说道:
“陛下,臣只是念及想起,王通如今身居要职,统领兵马,小节之处亦当重之!”
“张爱卿的为国真心,寡人知道了,这件事寡人自有计较,不必说了。”
朝堂上的大臣们经过一次次事情后,并不愿意和万历皇帝谈到王通,何况兵部尚书张四维完全是随口谈起,大家也就把这个话题直接略过去。
“陛下,一条鞭法试行,户部已有成法,今日还请陛下裁定。”
……
※※※
散朝之后,殿中诸臣散去,万历皇帝用手拍拍额头,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方才各部议论一条鞭法施行,所说的都是极为枯燥。
某某处多少田亩,某某处丁口多少,徭役如何,可以折抵多少银两,一体征收,各个省份都由何人盯着追责,预计可以收上多少银两来。
散朝后的规矩,外朝大臣们顺固定的路线离开,司礼监也是回值房办差,唯一有资格留在这边则是伴驾的大太监。
目前有这个资格的也就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张诚,还有无论去留都是自由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看着伺候的小宦官也都退出殿外,冯保笑着说道:
“马自强今日胆子倒是大,居然提起裁撤边军,三月致仕,果然没什么牵挂了。”
蓟镇和宣府以及北直隶北边邻近草原的各处边塞,军费一年差不多要近四百万两,有了古北口之外的大捷,俺答汗和科尔沁部遭受重创,边镇的压力也大大减少,可以考虑裁撤兵马了,节约军费。
平常这个话题可以说是禁区,内阁六部,朝廷和地方不知道多少衙门官吏,要在这军费中受益,谁说裁撤,谁就是断了大家的财路,成了众矢之的,这等事,做官的人谁愿意干,也只有马自强这种快要致仕返乡的官员,而且还在边塞大捷的背景下,也才能提出。
不过马自强说了两句,众人却都不接话,也就不了了之。
冯保说话,张诚笑着点头,万历皇帝还是阴沉着脸不出声,冯保把几本折子叠起,又是开口说道:
“万岁爷莫要生气,这些文官见不得武将们立大功,总要百般说辞弄出不好来,要不然显不出他们本事,王通的功劳,太后娘娘都是知道的,下面那些言官清流的呱噪,不必放在心上,万岁爷先歇息片刻,奴婢去值房了。”
说完这几句啊,冯保拿着折子出门,出门前却和张诚换了下眼色,等冯保出门,殿中除了远远伺候的小宦官外再也没有外人,张诚上前低声问道:
“万岁爷是再歇歇,还是坐轿回宫?”
万历沉默着站起来,伸展了下手脚,开口说道:
“寡人这几日身子酸乏,今日不坐轿了,还是走路去郑贵妃那边!”
郑淑嫔升为贵妃宫外至今还在激辩不休,不过万历皇帝却不理会外面如何说了,宫内已经按照贵妃的体统做了起来。
天气还颇为寒冷,皇帝要走走,需要置办的东西可不少,这边在忙碌,万历皇帝站在御座旁铜炉边上,沉声说道:
“张伴伴,传寡人的旨意,王通大胜大功,所作所为都是寡人准许,让言官们安静些,塞外大捷,不去高兴高兴,弄这么多郁闷事情,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