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十年了……
自从万历皇帝登基以来,过去的九年都是一样的过来,慈圣太后李氏和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隐居幕后,内阁首辅张居正统管天下。
清查田亩、一条鞭法各处推行,考核官吏以收税完成与否为优劣,各种众人喜欢或者不喜欢的大政一直在推行着。
若朝政对官员士人有害,那定然言论骚然,攻讦不止,就算是首辅也要被掀下马来,可如今这位却端坐其位,谁也撼动不得。
现下大家都明白闭口不言,明哲保身的道理,在万历五年那时候,张阁老老夫身故,他上表请求丁忧,天子夺情,可笑大家还以为机会来了,现在看看,那几个赞同夺情的人多惨,就连吏部尚书都告老还乡了。
既然动不得,那大家风花雪月,乖乖办差,张阁老在台上谁也动不得,有什么别样的心思,还是藏在肚子里别出声了。
张阁老如日中天,去奉承巴结,对方也觉得理所当然,反倒是张阁老的两个徒党。同为内阁大学士的兵部尚书张四维、礼部尚书申时行门前走动的人颇多。
张阁老那边,礼数上过得去也就是了,反倒是小张和申家,这时下足了功夫,将来或许有回报的一日。
张四维和申时行这边又有分别,申时行在礼部尚书的位置上一下子就恬淡了下来,据说在朝会上也不管不问,一概称是,而且礼部尚书名份虽高,实权却一般,张四维那边不同,虽然现在没有明确,可众人都已经认为张四维是次辅,朝中许多政务,张居正已经放心的让张四维去处理,这样的人是名副其实的第二号人物,巴结讨好,现在就有诸多回报,更别说将来如果押对了……
这么比较分析,兵部尚书张四维的宅院中就热闹许多,整日里宾客不断,不过张四维也知道分寸所在,迎来送往也不避人,身在这个位置,来往众多本就平常,只要没什么隐密之事,张阁老也不会在意什么。
进入张府的客人之中,自然少不了清流士子,张阁老见了无用,申大人一般不见,能在张四维面前说几句话,最少是有个影响。
“顾宪成,张阁老所做,利国利民,本官没有任何的异议,你总来说这些有的没的有何用,要不是这次李三才替你投了帖子,本官怎么会见你,你寒窗辛苦这么多年,本官可怜你不愿宣扬,难道真要闹得大了,难道五年前的事情,你不知道!!?”
“大人所说,下官自然知道,然天下若任由阁老所为,必将纲常崩坏,国将不国,若士子离心,又怎么会有江山社稷,下官读圣贤书,自当秉承这忠义之道,虽死亦无悔!”
顾宪成满脸大义凛然的模样,肃然拜了下来,张四维脸色沉着,烦躁的摆摆手,开口说道:
“本官还有政务,请回吧!!”
说完居然直接不理,拿起手边的一本书看了起来,以张四维这等身份的人来说,这举动已经算是极为失礼,谁受了这番对待,肯定会心中惴惴,顾宪成脸色倒是如常,只是行礼拜下告辞。
张四维的长随也看出来自家老爷有些恼火,眼见着天也要黑了,又是正月间,就自作主张吩咐前门关门,说明日再见客,这本来就是他职司所在。
回到客厅,却看到张四维还捧着本书在那里看,这长随跟了张四维多少年,自然知道自家老爷心情有些烦躁,上前低声说道:
“这伙清流实在是不知道好歹,大过年的来老爷跟前呱噪,老爷,要不小的今日和门房那边说一声,今后一概挡了。”
张四维手中的书合上,揉揉眼睛沉声说道:
“顾宪成现在是清流里最出挑的人物,又有李三才在那里大把的撒着银子,真要弄的不好,他们不敢碰张阁老,让本官吃一鼻子灰却是不难,要是再让那边……”
说到这裏,张四维就闭口不言,其实那长随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不过是凑趣说句话罢了,听到老爷这般说,他也就闭口不言。
张四维把书丢在茶几上,站起来背着手走了几步,开口说道:
“不要再盯着天津衞那边了,现在顾不上,说的多了,没准会有别的是非。”
长随听到这话,脸色却有些尴尬,上前说道:
“老爷,清流士子现在都不愿意说什么天津衞那边的话,以往小的派人送钱或者请酒,他们都愿意做事,现在却使唤不太动。”
张四维眉头挑了挑,停住脚步回望长随,淡然说道:
“你跟我多年,经手的好处也不少了,这点小钱你也要过手?”
话一这么说,那长随就有些慌了,连忙开口说道:
“老爷,小人也知道这等事要紧,没有私自拿一文钱啊,若是有什么隐瞒,小人出门就被天打雷劈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