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兵无能懦弱,可这些年天下间却都知道山西商人豪富,潞安府盛产丝绸,泽州冶铁兴盛,奈何这两处早就败落,山西这边又能有什么致富的资源,两淮有盐,江南有工商海贸,说白了还不是和鞑虏贸易。
为了避免资敌,贩运到草原上的盐铁朝廷都有法度严控,可正因为严控,所以贩运起来才有大利,山西商人正是依靠此桩事发财。
就算消息再闭塞的人,都能想出这么多的错处,朝廷要去查,又有什么奇怪处,无非是看谁倒霉被抓出来而已。
京师最关心的却是张阁老病情,内阁首辅张居正因病在家休养三日,这可真是破天荒的大事。
自万历元年张阁老做首辅,不,自隆庆年张居正入阁时起,除了夺情丁忧那桩事的时候,张阁老在家歇息了几日之外,其余时候,从未见他因病歇息过。
一时间京师传言纷纷,身份够的都是上门探望,身份不够的则是多方打听消息,希望能知道消息。
但登门摆放的人都是见到了张阁老,张阁老脸色有些不正常的潮|红,此外在无异常,对几位阁僚笑着说道:
“本是小事,吃东西调养一下就好,家人大惊小怪,倒是让各位费心了!”
消息传开,猜测疑问迅速平息了下去,众人这才把目光转回到山西,看看这次能有什么样的热闹,能有什么骇人听闻之事。
内阁学士、兵部尚书张四维和内阁学士、礼部尚书申时行都是最早去张府探望的,不过也是人情客套,尽本份不失礼而已。
平日里,他们不过是照常进内阁办公,一切看不出什么异常。
“只是热风上头,太医院的消息就是这个?”
兵部尚书张四维的府上书房中,只有两个人,坐在椅子上的张四维脸上可看不出什么如常,反倒是阴沉的可怕,他对面站着的汉子只是躬身回答说道:
“小的问了三名太医,还找院正的长随打听了,都说是热风上头,休养几日就能好了。”
张四维在边上书案抓起一本书,翻看几页又是丢回了书案上,轻轻的晃晃头,叹了口气说道:
“这件事到此为止,你还是盯着申家那边,买消息花的银子让内宅给你支了。”
对面那汉子点头应了,然后开口说道:
“老爷,除了咱们家这边问,院正和太医院凡是能知道这桩消息的人都有人问过了,那贾院正收了不少钱,据说都去天津衞那边置办宅子了……这个,要不要小的打听……”
“不必了,京师不知道多少人打听。”
几句说完,那长随躬身行礼退了下去,张四维拿起手中的书卷又放下,往复几次,才长出了口气,自言自语说道:
“还要等啊!”
※※※
大同和京师之间的公文往来要半月以上,可实际的消息传递要远快于这个,旨意下达几天内,大同已经知道了消息。
大同总兵官孙大英得到消息之后,整个人立刻焦躁了起来,旨意那么严厉,所提大同边将有没有指名道姓,大同镇上下,谁也不能说自己多干净,难道这次都折进去了。
按说手握重兵,又是九边重镇,朝廷不敢这么轻举妄动,可孙大英心中有数,自己要生什么事端,都不必蓟镇戚继光那边带兵过来,宣府总兵李如松的家丁和骑兵就足够平了他们。
孙大英不是没想过勾结鞑虏,行险一搏,可思来想去也只能骂娘,和归化城俺答部那边的联系,都被余家霸占着,别人根本插不进手去。
彷徨无计了三天,大同监军熊招财登门拜访,熊招财登门拜访让孙大英恐慌不已,把自己的亲兵家丁全都布置了起来,生怕这太监来就是抓人的,听到熊招财带了两个随从上门才松了口气,连忙派人请进来。
“孙总兵,咱家这次来就是和大人知会一桩事?”
落座之后,熊招财开门见山,孙大英这才想起面前这位监军太监犯忌讳的事情也做了不少,查办查办,他也跑不了。
“不知公公要说何事?”
“咱家来大同前,在司礼监办差,一向是受秉笔太监张公公的照顾,昨日张公公派人递来了口信,说的是让咱家会同孙总兵与钦差严查弊案!”
听到严查二字,孙大英禁不住打了个激灵,随即却反应过来了熊招财所说的话,会同钦差严查弊案,那岂不是和自家没干碍。